蘇曼利用自己的身份将于風逸成功送走之後,并沒有急切的回到她自己的住處,而是重新的回到關押于風逸的地方。
她看着空無一人的籠子,被鑰匙解開的鎖鍊,蹲下來,呼吸變得深沉而均勻,腦中的思緒紛雜,如同在一汪泥沼之中,找尋一縷清晰的光芒一般。
月光投射在帳頂上的縫隙當中,光落下的時候,角落中一個微不起眼的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塊,小小的,破舊的,甚至是還沾着血迹的碎瓷片,此刻正幽幽的泛着白光。
她呼吸一滞,原地愣了幾秒後猛然醒悟,伸手主動将瓷片從土裡撿了出來。
她看着那塊瓷片,忽然在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念頭吞噬着她的激蕩的内心,目光深遠的盯着那塊小小的碎瓷。
随後,不假思索的将瓷片深深刺進她細白的脖頸當中,憑借自己醫師的本能避開威脅性命的動脈,一點一點的将自己的白嫩的皮膚劃開。
她緊緊咬住的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豆大的汗珠從自己的額頭,臉頰,鼻尖滾落下來,脖頸上傳來的疼痛甚至讓她手抖到握不住瓷片。
盡管如此,她還是固執的一下一下的劃着。
可是那塊瓷片實在太小了,也不鋒利,她費盡力氣,一共劃了十幾次才達到自己想要的血肉模糊的感覺。
劃完之後,她任由血液從脖頸處細細流淌出來,打濕衣襟。傷口處傳來鈍痛,手無力的垂下來,大口呼吸着空氣讓自己保持鎮定,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的兩個時辰内,要保持絕對的冷靜和意識清醒。
這何嘗不是在末路逢生......
隻要自己可以挺過去,她就會擺脫任何的嫌疑,繼續待在部落當中,看着自诩啟明星的狼聲滑落塵埃。
若她挺不過去......
于風逸已經全身而退,他...應該會兌現自己的諾言吧?!
她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慢慢的從自己的身體當中流淌出來,原本溫熱的血液,變得冰冷,直到凝固在自己的身體上。
黎明,是夜晚當中最黑暗的時候,此刻又何嘗不是屬于蘇曼的黎明。
她要活!
她要看着那些挑起戰亂,侮辱自己和母親的人親自死去,永墜地獄。
神女山的所供奉的神靈不會保佑他們免受地獄惡苦,她要将那些遭受内亂,失去家人的,以及所有失去性命的族人,所有的罪孽全部加注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神女會審判他們,公正的光遲早會照耀在這片被祝福的地上。
黎明之後,必将是光明的未來!
蘇曼一想到這裡的時候,精神就會好些,傷口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因為失血過多,意識微弱,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她用自己最後的力氣跪坐在地上,用微弱的氣音開始頌念母親在她小的時候教給自己的《神女頌》
“聖潔的神女,請庇佑于我!
萬國都将匍匐在你的腳下!
願你的聖靈俯視大地的疾苦!
求你将希望的種子播撒至肥沃的土壤!
......
等血流盡,我将......潔白!”
咚——
蘇曼沉重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住了,她像一隻人偶一樣,将自己的靈魂剝離出來,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嗡嗡的頌歌聲徹底沒了動靜。
蘇曼陷入了昏迷當中......
——
清晨,江面被一層濃重的霧氣覆蓋,水霧漂浮在江面之上,浮浮沉沉,廣大巍峨的神女山脈被這樣厚重的迷霧嚴嚴實實的覆蓋住她的倩影,
寬闊無邊的江面之上,隻有一艘形單影隻的小舟,順着水流的方向空遊無依,在靜谧到隻有流水響的江面上,顯得孤獨,神秘。
于風逸盤坐在小舟之中,試圖調用丹田當中所有的内力,将面前厚重不帶有一絲縫隙的迷霧打散,可是難纏的迷霧并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直到他的傷口開始崩裂,甚至開始滲血,他始終一無所獲。
他懊惱的垂下頭,盯着自己那雙滿是皲裂燒傷的手,長歎一聲。此刻軟弱,無能,如同一個魔咒一般盤旋在他的心頭。
曾經擁有過榮光的一位将軍,最無法接受的不是死亡,而是無能。
他想發洩,可是當他連拳頭都舉不起來的時候,那才是最絕望的。
他盯着江面上孜孜不倦的水流,看着自己因為爆炸而面目全非的面容,自嘲的笑出了聲,森然的笑聲回蕩在山谷當中,驚起了一陣一陣的鳥鳴泣血之聲,他盯着振翅高飛的鳥羽,輕嗤一聲,如同一片晚秋的樹葉沒了養分一般,無力的身軀飄落到小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