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尋被妹妹的問題問住了。他對喜歡隻有模糊的概念,他喜歡山,喜歡水,也喜歡妹妹,喜不喜歡畫畫呢?
蒼尋一時沒有回答,他從小就喜歡看家鄉的山水樹木,經常拿着棍子在地上畫。
他和明夏也是為數不多的村裡上完初中的孩子。
木葉村的孩子上學不容易,因為村子地勢險峻,最近的學校都要走兩多小時才能到,村子裡的人很少出村,就連出去上學的也很少,很多小孩小小年紀就要開始種地做家務,放羊。
蒼尋在學校裡上過美術課,看着課本上那些好看的畫他說不出的喜歡,他問過老師要怎樣才能畫出那樣的畫。
老師回答他,這些需要進一步學習,要找一個好老師,你還是好好上文化課吧。
蒼尋似懂非懂,将老師的這句話告訴明夏,他信任妹妹,而且妹妹那麼聰明,肯定懂得老師在說什麼。
明夏知道老師的言外之意,她了解到學藝術的成本本來就很高,就算是普通家庭也會負擔不起,更别說他們這些年收入為零的家庭了。
原主隻能安慰哥哥。
蒼尋默默的把想學畫畫的念頭按下來,隻敢晚上的時候躺在床上想一想。
現在妹妹問他想不想畫畫,他從來不會對妹妹撒謊,又說不出口,故而一直沉默。
他的矛盾糾結,明夏都看在眼裡,蒼尋天真善良,情緒毫不掩飾,他耷拉着腦袋,看着剛才自己畫的畫,用小木棍戳了幾下。
随後又擡起頭,對着妹妹燦爛的笑:“這樣就夠了,妹妹。”
他隐約明白,畫畫要很多錢,他們沒有錢,所以,在泥巴地裡畫畫就夠了。
明夏注意到了他的失魂落魄,說:“哥哥,我們的村子要改變了。”
“啊”蒼尋呆呆的看着妹妹,他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
蒼尋愣住了:“改變?什麼改變?”
雖然蒼尋的智力隻有六歲,但明夏認為他不是傻子,隻是理解的比别人慢一點,好好向他解釋,他都能明白。
明夏指着不遠處的房子說:“你看,那是李爺爺家的房子,從我們出生那一刻起,就在那裡,這些年除了更舊更破之外,沒有任何的改變。”
蒼尋順着明夏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棟房子小小灰灰的,去年還坍塌了半邊,李爺爺自己簡單的用泥弄成了泥磚,把屋子修了一下。
他還去幫忙了,當時别人都誇他力氣大。
明夏又指了指地面:“你再看看這裡的路。”
村子裡都是土路,每次一下雨,路面就會泥濘不堪。
蒼尋因為明夏的問題,思考起來,從他出生起,除了綠樹和花朵,村子裡的人和物都是灰蒙蒙的。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貧窮,爺爺因為生病疼的直不起腰,每次都是強忍着,連止痛片都買不起。
妹妹從小到大都沒有穿過好看的衣服,他也一樣,大家都是買最便宜的布,讓村子裡的嬸嬸給縫制的。
他還記得第一次和妹妹上學,妹妹看着其它的小孩子帶的發夾和花裙子羨慕的眼神。
蒼尋越想心裡越悶,他的頭都要垂到地下了,他對不起妹妹。
妹妹沒有花花,沒有好吃的,沒有漂亮的衣服。
明夏繼續說:“這些年越來越少的孩子去上學,我們就快要與世隔絕了。可是,現在外面的世界怎麼樣,我們去上過學都知道。難道我們要一輩子這樣,在村子裡,我們的下一代也這樣?”
聽到這裡,蒼尋擡起頭,不,他不願意,他可以過這樣的生活,但是妹妹不可以。
“妹妹我明白了,我不想,我不想繼續這樣。”蒼尋回答,他想給妹妹買花裙子,給她買好看的發夾。
他的妹妹聰明可愛,要穿最好看的花裙子,有錢了,他可以幫妹妹畫一件花裙子。
明夏見蒼尋被說動了,總結道:“我們需要改變。”
蒼尋也學着妹妹的表情,很是嚴肅的點頭:“我們需要改變。”
“隻是,該怎麼變?”蒼尋撓撓頭。
“首先我們要走出去。”明夏簡單的告訴了蒼尋她的想法。
這一夜少年蒼尋被妹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幻想着外面的世界,思考着妹妹的話,走出去,走出去,就這樣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