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桌尾。
清冷的少年端坐着,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方桌面,似雲般淡漠。
“這件事應該不是聯盟也不是帝國,是第三方勢力,對方目前藏在暗處,不想看到艾克塔星球落入任何一方的手裡,但又不想親自出面,隻能逼迫我們出手。”
他的眸中閃過一抹冷意:“他們估計想着等我們彼此内鬥,好讓他們最終收下果實。”
晝景和頓了頓,微微擡頭,眼神從在座所有的主教臉上一一劃過。
“他們的實力應該不強,所以隻敢躲在暗處偷偷摸摸。”
他的分析點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些原本還低着頭裝死假裝聽不懂的主教們終于活過來了。
“那麼我們隻要把他們逼出來不就可以很好解決了?”
一名主教捋了捋自己厚實的花白胡須,眼睛滴溜溜地轉:“或許,我們可以暫時和帝國、聯盟合作,到時候撕毀協議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艾克塔星球本來就是我們的管轄範圍。”
但也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
“那種小勢力不值一提,除了能在輿論上搞些手段也做不了什麼,我們還是更應該注意帝國和聯盟,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對手。”
教皇聽着手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整個會場吵鬧地像菜市場。
他隻覺得頭疼欲裂。
教皇重重拍了下桌子。
咣當——
整個會場頓時安靜如雞。
“都别吵了。”教皇揉了揉額角,“阿爾西,你負責處理這件事,務必要讓輿論倒向我們,注意些分寸,别讓帝國太急眼。”
他看向從始至終都沒有加入争論的晝景和,他總是這麼淡漠且抽離,仿佛這裡的事情都無法引起他内心的波動。
“景和,你去查查背後勢力。事情是在你的管理範圍内發生的,負起責任來。”
晝景和垂首低低應了一聲是。
他乖順的模樣卻換得教皇的一聲長歎。
教皇擺了擺手,示意衆人離開。
“景和,你留一下。”
晝景和的投影端正的坐在長桌尾端,和教皇隔着桌子遙遙對視着。
直到其他主教們散去,教皇才晃晃悠悠地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朝着桌尾的方向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坐在了晝景和的身邊,習慣性地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然而掌心穿過了虛無的投影,光影從指縫間穿過。
晝景和定定地看着教皇的掌心,有些出神。
“主教大人,您找我有什麼事?”
教皇笑着搖了搖頭:“和你說了幾遍了,不能叫我主教了,被那群老家夥聽到又要告你的狀了。”
晝景和抿了抿唇不答話。
這個稱呼在他的心裡是不一樣的,他才不想管那群老家夥說什麼呢。
教皇知道晝景和的脾氣。
别看他平時冷冷淡淡很好說話的樣子,脾氣倔得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之前你和我說你想去半球,我就讓你去了,你管理的很好,這次隻是個意外。”
教皇先是安慰了他兩句,話鋒一轉進入正題。
“你和我說的理由是你想去找一名叫做季念的Omega,說你在她身邊的時候會有不一樣的情緒。”
教皇渾濁的雙眼慈祥地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你和她相處的怎麼樣了?”
“大人您應該知道的。”
晝景和沒有繼續稱呼“主教”,但他倔強的把稱呼省略了。
“阿念轉學走了,全軍事化管理,我沒法聯系她。”
“那那個Beta呢?好像叫做紀白?”教皇幽幽說道,“我看過她的照片,和季念長得很像。”
晝景和并不意外教皇知道。
他身邊有教皇的眼線,教皇随時都掌握着他的動向。
“她是個意外。”
說到紀暖的時候,晝景和斂眉低下頭,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教皇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沒有拆穿他,循循善誘地接着問:“你和那個叫紀白的孩子相處的怎麼樣?”
“她很奇怪。”晝景和的眼中全是茫然,“她那樣的人本該認命的,在這樣的世道下,一個從荒蕪星出來的Beta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她好像完全意識不到這一點。”
她拼命留在半球,打工攢錢上學。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失控的時候做了什麼,但對任何人來說那都不會是一段很美好的記憶,哪怕對方隻是Beta。
明明那麼害怕,卻還是忍着恐懼和他談判,以此換取自己賴以生存的錢财。
晝景和想起了那天他們肩并肩坐在草坪上,紀暖沐浴在陽光下,金色的發絲在空中跳躍,一如她的笑容一樣嬌媚。
他又記起早上在廣場上那個灰頭土臉的Beta,她緊緊抱着懷中羸弱的女孩,用雙肩扛起掉落的神像。
她的眼中還是沒散去的驚恐,可雙手卻死死箍着女孩。
明明是兩幅完全不同的畫面,可畫面中的人卻是同一人。
晝景和的呼吸有些混亂,他不受控制地開始猜測紀暖現在還害不害怕,有沒有平安到家。
他想再看一看Beta的笑容。
教皇就見眼前這個無論什麼事都不為所動的Alpha說着說着突然蹭得一下站了起來。
他匆匆和自己道别後便下了線,留下一臉茫然的教皇獨自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裡盯着空椅子發愣。
半晌,教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他那些屬下反饋過來的信息還真沒錯,比起那個Omega,或許這個Beta才是晝景和的良藥。
*
紀暖這會兒剛剛修理完胖獵人的機甲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