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暖一下樓就看見了守在一邊的方涯生。

他原地徘徊着，腳邊全是熄滅的煙頭，一摞一摞地堆在地上，整個人都快被煙草淹沒了。

看到紀暖從宿舍樓裡出來的時候，他黯淡的眼睛都亮了。

方涯生快步上前，抓住紀暖的手臂不放，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總算出來了，沈隊醒了，他想見你。”

紀暖撥開了他的手，語氣淡淡：“我并不是很想見他。”

她瞥了眼面色憔悴的方涯生，感慨這兄弟倆感情真的好，這段時間恐怕方涯生沒少忙。

方涯生低頭，眼神裡是說不清的情緒：“沈隊的情況很不好，他……”

他話說了一半又停下了，似乎很難說出口。

紀暖一愣，問：“他怎麼了？”

她又在意識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詢問系統。

系統沉默不語。

明顯是知道但是不能說。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神情複雜，“沈隊狀态很不好，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不去。”

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紀暖看着方涯生胡子拉碴的憔悴樣，心裡卻并沒有暢快的感覺。

一個高傲的Alpha竟然願意為了沈焱低聲下氣地和自己道歉。

“帶路吧。”紀暖說道。

雖然内心沒有原諒沈焱的行為，但是畢竟攻略任務仍在進行，她不可能真的不去。

方涯生的眼中閃過驚喜，他還以為自己需要費更多力氣才能說服紀暖，沒想到她就這麼答應了。

“他在醫院，我帶你去。”

*

沈焱是世家長子，他被學校安排進了醫院的vip病房。

四處都是雪白的牆壁，白熾燈晃得紀暖眼睛疼。

病房走廊裡安靜極了，護士們走路都放輕了腳步，壓抑的氣氛始終在這片空間裡遊蕩。

方涯生自打踏進這裡之後也輕手輕腳起來，像是生怕打擾到這裡的人一樣。

紀暖沒帶什麼東西，兩手空空跟着方涯生去探病。

能來已經是她最大的禮物了。

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布置，這裡和他們平時去看病的地方很不一樣，精心裝修過的走廊和牆面，随時有打掃機器人在邊上待命，任何的灰塵都無法在上面停留超過一分鐘。

方涯生的腳步突然躊躇起來。

他在一扇病房門前停頓了一下，拉門的手有些猶豫。

紀暖正疑惑呢，想問他怎麼不推門進去，一道低喝聲從病房裡傳出來。

“滾！滾出去！”

怒吼聲在寂靜的走廊上回蕩，那聲音紀暖太熟悉了，是沈焱。

病房門被拉來，小護士面不改色地站在門口，完全沒有被人吼了之後的委屈感。

看到來人後，小護士提醒道：“病人情緒不穩定，不建議停留太長時間。”

“知道了。”方涯生點了點頭。

他徑直走了進去。

紀暖透過兩人的肩膀，看到了病房内的景象。

穿着病号服的Alpha端坐在床上，病床邊上到處都是被砸的東倒西歪的擺件，枕頭、床鋪散落一地。

Alpha的神情不耐，他沒有看門口的方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從始至終望着窗外。

“他經常這樣？”紀暖拉住了要走出去的小護士問道。

小護士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無奈地歎氣道：“自從醒來就這樣了，這樣下去根本沒法治療。”

“我可以看一下他的病曆嗎？”紀暖問。

小護士說：“病曆在床頭，智腦鍊接後可以查看。”

紀暖擡起智腦，上面有一個圓圈一樣的東西彈了出來，點了确認鍵後，一份電子病曆跳了出來。

【沈焱，男性Alpha，20歲。

患者突發急性易感期症狀，深度昏迷，體溫異常。

……

患者神經網絡受損，原因待查。

……】

跳過一大段的用藥和搶救病史後，紀暖看到了醫生最後的結論。

【患者為戰鬥系大二在讀學生，重型機甲操作者。現多重診斷及檢查後判定，患者神經網絡受損嚴重，無恢複可能性，不宜進行任何機甲操作。】

紀暖微怔。

他……無法進行機甲駕駛了？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沈焱這個人有多麼天才她見識過，甚至她的有些招數都是從沈焱身上偷學來的。

這樣天才且驕傲的少年，竟然被下了一輩子無法駕駛機甲的判決書，他該有多麼絕望？

方涯生俯身蹲下，他蹲在陽光下，擡眸看向沈焱：“沈隊，紀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