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明去哪兒了?
沒有人見到他退出副本,也沒有人在基地碰見過他。
岑今并不在乎作為一個個體的胡家明是死是活,但他除了是一個讨人厭的中年男人之外,也是一名異能主播。
作為異能主播的他是死是活,這個問題就很關鍵了。
如果他還活着,那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
如果他已經死了,那是否意味着雖然模拟艙副本中的損傷不會帶進現實,但副本中的死亡卻是真實發生的?
通關了一輪副本,岑今肚子裡的疑問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
基地的地下三層是供異能主播鍛煉、娛樂和社交的活動中心,最中央是一個相當典型的标準操場,四周有不同功能的房間,還有訓練器材。
岑今臨時抱佛腳地給自己安排上了體能訓練,參照軍校生的日常訓練标準,泡在活動中心度過了強度拉滿的兩天。
兩天後,也就是8月25日的上午10點,模拟艙再一次開放。
岑今拖着變酸痛了但也變強了的身體,和姜月月還有路陽一起登入了模拟艙。
模拟艙合攏的那一刻,她閉上眼,“看”到了一段有些朦胧的畫面:一群穿着各異的機器人簇擁着一個人類,他們身後的大屏上是層疊如山的代碼,光标停在最後一個字符後,安靜地閃動。
一,二,三——
岑今在心中默數到第三秒,畫面扭曲消散,典雅的樂聲在耳邊響起。
她聞聲睜開眼,一張巨大的白色面具赫然出現在視野中。
她有些猝不及防,身體下意識就想往後撤,卻發現自己的後腰被鐵箍般的手臂死死地锢着,退後不了一點。
岑今回過神來,眼神重新對焦——原來眼前的白色物體不是面具,而是一張屬于機器人的原生臉,金屬接縫從太陽穴連接到下颌,陶瓷質感的冷白皮膚下隐隐透出電路的脈絡。
它的眼窩很深,正中央不偏不倚地懸浮着雙環藍光。
岑今的目光繼續向下,發現機器人穿着一條流光溢彩的魚尾禮裙——或許不該用“它”來指代,而應是“她”——她一手攬着岑今的腰,另一手牽着她的手,正踩着音樂的節拍翩翩起舞。
系統通知的光幕适時地跳了出來:
【副本開啟:智械博物館】
「歡迎來到本年度最熱門的私人博物館——這裡收藏着上百具功能各異的最新款智械生命體!歡迎來到本年度最神秘的都市傳說發源地——每個圓月高懸的夜晚,盛大的舞會落幕,本該陷入沉睡的博物館都會悄然蘇醒,吞噬每一位流落在黑暗中的觀光客。當圓舞曲奏罷,這個月圓夜,又将上演怎樣的故事?」
岑今迅速地過了一遍副本導語,也就是這個副本的背景介紹,對眼下的狀況大緻有了數:
第一,她正處在一座私人博物館中,館藏是智械生命體,現在和她跳舞的這位顯然是其中之一;
第二,今天是月圓夜,舞會結束後的夜晚,博物館中或許潛藏着某種危險,主線任務應該就會在跳完舞之後開啟。
她的機器人舞伴很擅長引導,她從沒學過跳舞,也能輕松跟上舞伴的步伐。
趁着這個機會,岑今仔細觀察了一番四周。
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層進門正對的大廳,大廳采用的是挑高的造型,六七米高的天花闆上懸挂着一頂相當複古的旋轉水晶吊燈,玻璃紙般的光影在大理石地面上流淌。
四周起碼有幾十對智械在旋轉跳躍,他們身穿的禮服各有特色,沒有一件同款,舞蹈的質感也各有各的風格,除了未經修飾、整齊劃一的瓷白色臉龐,幾乎與真人無異。
當然,岑今還在大量的智械中發現了少量的主播。
她與同樣正和智械舞伴跳舞的姜月月、路陽對上了視線,又繼續在大廳中搜尋,場地内的人類還有三位,一個貌似很會跳舞的高個子年輕男人,一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女孩子,還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
和上個副本一樣,一共六位主播,看來這是模拟艙副本的标準配置。
場地内六人站得很分散,但大家都老老實實地陪智械跳圓舞曲走劇情,沒有人輕舉妄動。
岑今收回了視線,揚起一個禮貌的微笑,嘗試和自己的舞伴對話。
“這位小姐,你的舞跳得真好。你是舞者智能體嗎?”
舞伴眼窩裡的藍色光環開始旋轉,她的面部肌理向上提升,似乎也露出了一個微笑:“不是,我——”
當——當——當——
悠揚的鐘聲在館内高調地回蕩,淹沒了舞伴的回答。樂聲減弱,智械們也漸漸停下了舞步。
鐘聲響過九下,大廳裡的落地燈驟然熄滅,幾顆射燈啪地轉向,燈光彙聚在二樓連廊正中的位置。
九點整,圓舞曲奏罷,盛大的舞會落幕。
燈光下緩緩走來一個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深灰色西裝,居高臨下地張開雙臂:
“晚上好,我親愛的各位貴賓!舞會已經結束,今日的參觀也告一段落。請諸位移步博物館二樓,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希望大家能夠在智械博物館,度過一個甯靜、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