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那晚姐兒倒是個有本事的,一月不到就攢了這麼多銀錢,都修起房子了,莫不是要重新開茶館。”趙嬸娘靠在牆邊,同身旁的錢嬸娘說着閑話。
“姜家大姐兒嫁的是京中大官,說不準手頭有積蓄呢。”錢嬸娘自幼同姜婉一同長大,自然是向着她的。
趙嬸娘瞧了片刻,又道:“我看着不像,不過我聽我家那口子說晚姐兒如今擺攤賣的可是各種吃食,說不準日後這茶館也不開了,就開食肆了。我們其他家還好些,你家可是做吃食生意的,她在這巷子裡頭開間食肆,豈不是把你們夫婦倆的臉面丢地上踩?”
“你今日怎麼回事,怎的講話酸裡酸氣的,以往姜家也是開酒樓的,若不是早年那場變故,如今姜家還是廉州有名的鄉紳,我們這條巷子哪家沒受過姜家的恩惠,就算晚姐兒開了食肆又如何,大不了我同我家那口子跟着晚姐兒一塊開食肆好了 ,你方才也說了,她是個有本事的,就單憑她那手藝,莫說食肆,日後酒樓也開得。”錢嬸娘看了她一眼,覺得莫名其妙。
聽着此番言論,趙嬸娘冷哼一聲,不再多言,扭頭回家了。
買好食材的林書晚回到家中,瞧着滿屋狼藉實在沒地兒下腳,她隻好借了錢嬸娘家的院子将食材處理好,這才回到家中,蒸上一鍋白面饅頭,又炖了一鍋冬瓜豬肉湯,隻留了要繡荷包的姜婉留在家中照看小雞崽,她便領着謹哥兒同青蕪一同去集市擺攤。
她推着車,青蕪提着木質招牌,謹哥兒一手提着一張矮凳跟在身後。
林書晚今日來的有些晚了,隻有靠近長春橋那處有個空位,她将攤位安頓好後,讓謹哥兒坐在凳子上,她取出一份炸得酥脆的九肚魚塞到謹哥兒手中,這才開始吆喝,“香酥美味的九肚魚,醬香濃郁的紅燒魚,物美價廉,味道鮮美!”
配合着林書晚的吆喝聲,是魚塊滑入油鍋的“滋滋”聲,不消片刻,葷香四溢。
紅燒魚是一早就燒好的,放在瓦罐中,架在爐子上,用炭火的餘溫保溫,而椒鹽九肚魚不同,要剛出鍋的味道才好,故而林書晚隻将九肚魚處理好切成段,用花椒粉鹽同米酒腌制好,帶到集市現炸現賣。
炸貨的香味格外霸道,林書晚這頭魚段才下鍋,就有不少食客循着香味來了,令人意外的是,打頭那人竟還是熟客——蔣大壯,他黝黑的臉上挂滿笑意,從人群中擠出,“小娘子,昨日我沒買着九肚魚,今日給我來上一份,還有那紅燒魚怎麼賣的?”
“小一點的二十五文一條,大一點的三十文一條。”林書晚翻動着鍋中的魚段,瞧着挂滿面糊的魚段,裹上一層金黃。
“那便給我來上一條大一點的,昨日我帶了幾個雞蛋餅回去,我家姑娘喜歡得很,今日臨出門還問我,能不能再帶一個雞蛋餅回去,可惜你今日早晨沒出攤。”蔣大壯湊到林書晚攤位前,同她說着閑話。
待到魚段炸好,椒鹽入鍋之時,那香味愈發濃郁了,早有昨日在碼頭吃過的食客,從人群中擠出,湊到林書晚攤位前,“林娘子,九肚魚給我來上兩份,昨日吃了一份,實在不過瘾,今日多買一份,帶回去下酒。”
“好勒,您稍等。”
林書晚手中鍋鏟掄得飛起,青蕪瞧着她實在忙不過來的樣子,叮囑着謹哥兒莫要亂跑,自己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裝着紅燒魚的瓦罐旁,“郎君,這魚您自己可帶餐具了?若沒帶餐具,還得在加上一文錢。”
那一文錢,便是後世的打包費。
“沒帶,那便加上一文錢吧。”蔣大壯手一揮,又從腰間摸出一枚銅闆。
青蕪接過銀錢,掀開蓋子,一股不同于炸魚的鮮香直撲面門,裡頭似乎還帶着一點茱萸的辛辣,她小心翼翼從裡頭撈出一整條約莫五斤的紅燒魚,放在一隻表面磨得十分光滑的木匣中,又從瓦罐中舀了一勺湯汁淋在魚身上頭,色澤紅亮瞧着就十分誘人,“郎君,您的魚。”
濃油赤醬,跟别提那股誘人的香味,蔣大壯才拿到手,就迫不及待伸手從林書晚的攤位上取過一雙筷子,小心翼翼從魚背上夾下一小塊魚肉,無師自通将嫩白的魚肉往魚湯裡頭蘸了蘸,随即一口塞入口中,濃郁的醬汁在口中炸開,蔣大壯下意識瞪大眼睛。
這紅燒魚沒有半點腥味,酥脆的魚皮吸滿湯汁格外鮮美,魚肉鮮嫩,帶着一點微辣,實在是太好吃了,這麼大一條魚竟還隻要三十文,這魚若是在城中酒樓,至少要賣三位數,回過神來,蔣大壯早就将方才買的那條紅燒魚吃了個幹淨,他讪讪一笑,又擠到林書晚跟前,“勞煩小娘子再給我來兩條,不,三條三十文的紅燒魚。”
“這魚真有這般好吃?”等着買椒鹽九肚魚的婦人,方才也聞到了一股濃香,如今在看着蔣大壯那副模樣,心裡頭好似有貓爪在撓。
“好吃!比寶德樓的廚子差不了多少。”蔣大壯接過青蕪遞來的紅燒魚,視線亂瞟,就是不敢落在手中的紅燒魚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吃完了,回了那婦人一嘴,就護着懷中的紅燒魚匆匆往家趕去。
林書晚抽空擡頭瞧了眼蔣大壯跑遠的身影,心道隻是紅燒魚就這般模樣,若是日後自己再将烤魚加上,豈不是要香得他吃完後直舔手指。
“林娘子給我也來上一條紅燒魚。”
或許是蔣大壯無意間當了個活招牌,又或是這紅燒魚的賣相瞧着實在誘人,不一會兒青蕪跟前也排了一條長龍,主仆二人忙得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