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窗開着,窗外是乍洩的春光,草換新綠,花含苞待放,一陣春風順着窗吹進,春風拂面而過,吹開心房,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深處發芽生長。
裴迹呆了一瞬,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人。
不是柔和妖娆的美,而是清冷高傲的美,如同蒼穹中的皎皎明月,雖遙不可及卻讓人忍不住去幻想。
“聽寒,這位就是Dreamcatcher現任主唱和隊長,他叫裴迹,也是我以前經常向你提起的那位極有天賦才華的學生。”
“小裴,他就是你的直系學長楚聽寒,Dreamcatcher就是他一手創立的,你剛進樂隊時聽到的那些歌都是他寫的,我記得你當初還誇那些歌寫得極好,你很喜歡……”
鄭教授不急不緩地幫他們做介紹,可惜裴迹一句也沒聽見去。
此時此刻,他隻能聽到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咚、咚、咚……
偶像劇裡,當命定之人出現時,總會響起美妙的樂曲,以此昭示主角的心動。
裴迹雖沒聽見什麼悠揚美妙的樂曲響起,但感受到了心跳聲的降臨,一聲比一聲清晰,一聲比一聲激烈,奏響雀躍歡快的曲調。
許久後,他才緩神,按捺住情窦初開的的激動與羞澀,抿了抿唇說了一聲,“學長好。”
這是楚聽寒第二次見他,對方一身成熟中透着點學生氣的打扮讓他有點意外,台上桀骜又張揚,讓他以為這人生活中可能是拽酷的類型,沒想到竟然是幹淨清爽的好學生。
介于少年與成年男性之間音色又像羽毛一樣掃過,莫名讓他有點心癢。
極大的反差讓楚聽寒覺得更加有意思,視線直直落在他身上。
鄭教授沒察覺到在兩人之間流淌的微妙氣氛,朝裴迹說道:“小裴,你不是說有問題要找你學長請教嗎,我把他叫來了,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吧。”
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太過灼熱,裴迹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猶豫片刻才慢慢向前走了半步。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的謊言,直到他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心髒為另一個人跳動,才明白原來人與人之間真會一見傾心。
或許flutter裡描述的正是這種悸動的情緒,隐藏在深處的心跳像春日裡蝴蝶在震動翅膀,變化僅在細微之間。
困擾他許久的問題在這一刻迎刃而解,裴迹擡眸,唇角不自覺翹起忽然道:“沒有了,我沒有問題要問了。”
他匆忙地道了個别,又像逃又像跑地從辦公室裡退了出來。
呂奕正趴着門口偷聽,措不及防看見這人滿面春風地從裡面出來,眼裡還閃着星星,無比震驚地跟過去。
“不是,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裴迹眼裡藏着星星點點的笑意,自顧自地說道:“我會了,我知道了……”
眼見面前這人的情緒仿佛老來得子般的喜悅,呂奕一頭霧水:“什麼玩意你就會了,你會什麼了???”
等離辦公室八丈遠,裴迹才停下來:“flutter,我知道那是什麼樣感情了。”
“……?”呂奕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吓人啊,該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裴迹沒管他,仿佛身邊沒有這個人,兀自跑回了練習室。
摁下第一個琴鍵的時候,他猶如浸入在花海裡,花蜜似的甜意井噴似的泛濫。
情歌,他好像會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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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戀愛了?”
裴迹驚到差點把鋼琴掀了,不自在地用拳抵了一下唇,清咳一聲才道:“沒、沒有啊。”
呂奕還在回味剛才的情歌,嘶了一聲,感歎道:“原來見學長這麼管用嗎?”
演唱者明明還是同一個人,但是給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以前那版像被迫營業,但這版聽起來像是真情流露。
這就是天才與普通人的差距嗎,别人一點就通了。
當天晚上,社團裡的成員來了一大半,都是為了來聽裴迹唱情歌。
演唱結束後,練習室裡響起激烈的掌聲,所有人都對他的演唱贊不絕口。
他将感情和技巧發揮到淋漓盡緻,完全唱出了心動的感覺。
至此,呂奕以為Dreamcatcher和楚學長之間的聯系就到此為止了,可他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與他想象的恰恰相反。
因為某個人,楚聽寒幾乎滲透到了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歌單。
也不知道他偉大的社長大人是着了什麼魔,把音響裡的網絡熱歌全換成了楚聽寒曆年出過的單曲。
很難想象,在某人的影響下,他現在連楚聽寒出道前幾年的冷歌都會唱了,近幾年的熱歌更是倒背如流。
“哎,跟哥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呂奕實在憋不住,終于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裴迹站在落地鏡前一根一根地整理發型,不以為意道:“誰啊?”
“就是咱們那個學長啊。”
說完,他看見裴迹極其不自然地走到宿舍另一邊,有意和他拉開距離,垂眸開始理襯衫的袖子:“沒有啊,你别瞎說行不行?”
從起床到現在,呂奕已經看見裴迹理了八百遍袖子,就差把緊張兩個字寫臉上了。
稀奇,鐵樹這是要開花了?
呂奕還想在問的時候,裴迹順手拿了本譜子呼在他嘴上進行物理消音:“哪來這麼多問題,趕緊走吧,再不走要遲到了,趕不上商演可是要賠錢的。”
一聽要賠錢,呂奕立馬沒有了八卦的心思,跑得比他還快,出門的時候連車都打好了。
演出比想象中還要順利,裴迹的歌聲美妙動聽,引得行人紛紛駐足欣賞,演出過半時舞台四周已經人滿為患。
随着滿天的花瓣飄灑而下,Dreamcatcher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商演。
裴迹下台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攝影師回看舞台錄像。
裴迹朝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能發我一份嗎?”
攝影師二話不說加上裴迹的好友,把視頻發過去。
“你别告訴我,這次副院長又讓你幫忙剪視頻,”呂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竄了出來,眯了眯眼,“咱們的商演視頻應該不能用于咱們院的宣傳吧,你小子有秘密啊……”
“說,你是要發給誰,如實招來!”
裴迹連頭都沒擡,淡淡道:“鄭老師,他幫我指導的,我想發給他讓他幫忙點評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能改進的地方。”
等把視頻文件保存好,他才擡起頭來,挑了一下眉反問道:“你以為是誰?”
呂奕腦袋上飄過一行省略号,大為失望:“……沒意思。”
他還以為是那位學長,不過裴迹表現得太坦蕩,他并不覺得回答裡有水分。
看見呂奕拉着一張臉走遠,裴迹笑了笑,轉頭就把視頻發給了楚學長。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發,發過去要說什麼,但就是莫名想把這段視頻分享給楚聽寒。
過了幾秒後,裴迹覺得一條單獨出現的視頻可能會讓對方感到不解,而且還顯得有點幹巴。
所以他應該說些什麼呢?
謝謝學長的指點,情歌我已經會唱了。
不對,自己單方面的一見鐘情怎麼能算指點,而且這句話怎麼看都非常官方。
裴迹把這句話删掉又開始重新思考。
Dreamcatcher第一次商演,分享給你看看。
……像經營同一家企業沒有感情的合夥人。
演出用的花瓣居然是真的,學長你開演出會的時候也會用花瓣制造舞台效果嗎?
……像玫瑰花滞銷推銷花瓣的花店老闆。
第一次商演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
……豪無意義的廢話。
思考許久,裴迹換成最直白的方式,詢問對方的評價,順便求一下指點。
當時楚聽寒是怎麼回複他的?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耳邊一道模糊落寞的聲音與腦中的記憶重合。
——挺好的。
“丢下我挺好的……”
楚聽寒摟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意識變得朦胧,呢喃道:“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憑什麼放手……”
像怪罪像控訴,也有一點像乞求。
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頸肩,帶着點淡淡的酒香,近在咫尺的距離,暧昧的氛圍,以及對方軟綿綿靠在他身上的身軀都令他有些頭昏腦脹。
被楚聽寒觸碰過的地方都像過電似地發麻。
裴迹一步也不敢亂動,怔在原地像塊木頭,手屢次擡起又放下,摟也不是,不摟也不是,最後他隻能把手懸在半空中,用胳膊撐着他快要軟下去的背,安靜地聽着他的“控訴”。
楚聽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裴迹隐隐約約隻能聽到最後一句。
“你和他們一樣,都是不負責任的人。”
裴迹心裡一陣酸痛,懸在空中的手終于找到落點,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輕撫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安撫。
回憶戛然而止,記憶殘缺不全。
裴迹懷疑自己根本就不是穿越了,而是失憶。
意氣風發的樂隊隊長是他,春心萌動的學弟是他,塌房退圈的愛豆是他,傍大款吃軟飯的渣男也是他。
過去與現在都是同一個身軀同一個靈魂。
所以是他先追求的楚聽寒,又把他狠心抛棄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