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郁這回是真沒忍住,哪怕咬緊嘴唇也沒憋住那絲氣音。這一下子給周麒整得更怒火中燒,忍住想打人的心情後“唰”地一下站起身來往門外走。
周漓也有些尴尬,從抽紙盒裡抽了張紙後擦掉自己唇邊的水漬,一把抓起沙發上的包找借口說自己先去看看周麒暫且失陪,飛速跟了出去。
等到二人離開溫郁立馬開始笑,笑到最後險些岔了氣,一邊喘着氣一邊将眼角的生理淚水拭掉。
李平武也捂住嘴咳了一聲,為了維持自己威嚴的形象,清了清嗓子後裝模作樣地批評了溫郁兩句。
反觀江昭姚則有些悲觀。她滿腦子都是溫郁那句“如果是男的還能處處看”,眉頭越蹙越深。
“魚魚,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江昭姚神色複雜,也有些遲疑。“你……你喜歡男孩子嗎?”
溫郁本就沒打算隐瞞自己的性向,沖江昭姚眨了眨眼。“外婆,我國同性婚姻合法。”
“那也不能……喜歡男孩子呀。”江昭姚瞬間急了。她年紀大了,在老一輩人裡也算能趕得上潮流,若是其他人她自然不會多一句嘴,可這種事發生在唯一的親外孫身上,叫她如何坦然接受?
“魚魚你是不是搞錯了,你怎麼會喜歡男孩子呢?”江昭姚一邊比劃一邊幹着急。“你剛剛說那話是為了刺激他們對不對?你跟外婆說實話。”
溫郁看着江昭姚嗫嚅的唇,一時間有些不忍于心。
對于溫郁而言,性向是無法改變的東西。與其藏着掖着,還不如趁早說出來,時間長了他們總能接受。
李平武年輕時候大風大浪見多了,對此看得比較開,沒什麼所謂。“喜歡男的又不會缺胳膊少腿,怕啥啊。”
“但老了總要有孩子照顧呀。”
“那都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大不了以後住養老院呗。實在不樂意的話,孤兒院裡那麼多孩子,随便帶走一個都算做好事了。”
江昭姚被他這番說辭徹底堵住了嘴,“你”了半天後被氣回了卧室,“砰”地摔了門。
溫郁幾近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希望江昭姚别因為這事氣出病來。
*
最近學校裡有些動蕩。
大清早,溫郁剛背着包進門就聽到了唐浩宇等人的哀嚎。
“天殺的為什麼這周要考試……你們說這像話嗎?”
唐浩宇趴在桌子上生無可戀,滿臉倦容。
榆夏一中對于月考非常執着,月考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經常搞得學生們頭疼不已。
溫郁輕輕歎了口氣。
是了,這周還要考試。
昨晚溫郁瞅了眼日曆,發現再過幾天就是他母親的忌日,心情也難免有些沉重。
*
“同學,能麻煩你幫我叫一下溫郁嗎?”
秦方知一下課便堵在三班門口,逮住慢悠悠地拍着籃球走出來的羅遠。
羅遠瞅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後轉過身扯長嗓子喊道:“溫郁,有人找你。”
言畢,他也算仁至義盡,抱着籃球從秦方知身邊越過,哼着歌走了。
秦方知将目光從羅遠身上收回來,看向教室角落裡正那個趴在桌上睡覺的人,心底柔軟的同時,也有一絲隐痛。
溫郁上輩子就喜歡趴着睡覺,每次都要将衣服披在頭上才能稍微睡得踏實些。
先前他并不懂為什麼溫郁會有這樣的癖好,還以為他單純是畏冷。可直到溫郁死後他才可悲地發現,他并不怕冷。
隻是這種姿勢能給他一些安全感罷了。
秦方知慢慢閉上眼睛,忍着心髒傳來的鈍痛平複着急促的呼吸。
如果……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樣重活一世的話,還願意再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嗎?
*
溫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将身上的校服扯下來後挂到椅背上,扒拉着自己的頭發往前門走。
然而當他慢悠悠地走到門口,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有些怔愣,一秒後眨了眨眼,牽出一個淡淡的笑。“有事嗎。”
這回輪到秦方知愣了。
因為這是自溫郁得病以來,第一次對他笑。
還是像以前一樣極具感染力,能使他浮躁的内心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