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雙眼睜開,人已是在床上躺着了,房中藥香彌漫,周遭安靜。他支着雙臂起身,桌上點着一豆燈火,外面已然是深夜模樣。
他慢慢坐了起來,正在愣神之際,房門忽被打開,徐白循聲看去。
來者是李臨書,手裡端着托盤,藥碗上方熱氣徐徐,正是她煎藥回來。
“大師姐……”他呐呐出聲,反應過來忙地下了床,“我怎能讓你做這些瑣事?”
李臨書頓足,随即斜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她又将藥放到桌上,厲聲斥道:“回去!”
“師姐……”
“我說回床上去!”李臨書一雙眼睛瞪着徐白。
見李臨書一臉肅然,徐白亦是習慣了聽她話,無奈隻得又回去床上。
李臨書輕歎一口氣,拿着藥碗走到床邊,遞給了徐白。“我估摸着你這時候醒,故而去為你将藥熱了熱。”
徐白垂眸不語,李臨書又催促他道:“莫不是你讓我就這麼端着?”
徐白着才接過藥,濃黑色的藥湯泛着苦澀氣味,他眼睛也不眨一下,一飲而盡。
李臨書将空白藥碗拿了過來,輕歎一口氣,“你我既為同門,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大家自當互相照顧。”
徐白抱着膝蓋蹲坐在床上,擡眼看向她。兩人視線對上,沉默許久。
夜色靜谧,桌上燈火忽地輕微一聲爆響,房中明暗一閃。李臨書正欲去挑開燈花,徐白忽地拉住她的袖子,他動作突然,倒是讓兩人都是一頓。
李臨書沒有言語,還不等她回看過來,徐白自覺放開了她。他張口欲問她話,隻是沒想到自己躺了許久,嗓子微啞,連帶着先前的苦澀藥味一傾,人不禁咳嗽起來。
李臨書忙地從桌上倒了一杯水過來,遞給他,“潤潤喉嚨。”話畢,她又提醒他道:“慢些喝。”
徐白乖順接過,慢慢飲盡杯中水。他手裡還捏着杯子,一雙透亮的眼睛望着李臨書,問道:“師姐……為何與那程仙在一起?”
李臨書道:“我在紫竹林中渡劫,正巧天雷劈了他的禁制。”
“渡劫?”徐白心中一急,忙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身上似乎并無異常,追問她道:“師姐渡劫成功了嗎?”
李臨書眼中光亮黯淡些許,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徐白不禁握住她的肩,焦急道:“師姐失敗了?師姐怎會失敗的?師姐身上如今可好?”
李臨書被他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有些懵,忙道:“也不是成功,也不是失敗。”
見徐白又要再問,她連忙解釋道:“我是首次渡劫,卻也并未飛升,但也不是失敗,大抵是天道還要考驗我的道心,故而天劫之雷并未散去。”
徐白皺了皺,覺得麻煩。他倒是第一次聽聞,渡飛升之劫還有多次考驗的。一想到這裡,徐白不禁又聯想到别處。他心中帶着一絲悶氣,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澀然:
“師姐既是渡飛升之劫,便勿要與那程仙再扯上聯系了。”
李臨書看他還在糾結此事,忍不住道:“我說過了,是天雷劈了他的禁制,故而我們才偶然遇見的。”
徐白見她話語坦然,眼中無波無瀾,不禁後悔方才的偏執,心中隻是内疚:他這是在做什麼?他竟然去質問要求李臨書?他一向信任她的不是麼?他一直都知道程仙對她心思不純,他沒有管制好程仙,反而有責怪李臨書之意……
一想到如此,徐白不禁垂下了頭,捏住杯子的手又加緊了力氣。
李臨書哪裡看不出徐白的異常,她眼神一冷,反握住徐白捏杯的手。
被柔軟的手心把握住,徐白眼睫眨了眨,擡眸看向她,李臨書把握不過一瞬,随即拿下了他的杯子。
“你對我有什麼疑惑直接問出來便是,有什麼問題,我們當面解決。”
徐白滾了滾喉嚨,道:“師姐不要與他程仙糾纏在一起。”
李臨書看出他眼裡的急切,這不禁讓她回想起一些别的場面,心中微熱。她耐了耐,道:“你或是誤會了。”
她起身将杯子放回桌面上,徐白看不見她神色,隻聽她道:“我與程仙并無什麼過多的交情。”
徐白卻是定然道:“師姐,或許你對程仙并沒什麼想法,或許你将他與别的弟子一視同仁,可是他不是這樣的!”
李臨書轉眸,見徐白神色焦急,安慰他道:“他對我不過是對強者的欽慕……”
“師姐!”徐白打斷她,“程仙心思不純,縱使慕強也當有隐私之防備,像他這般,那不止是對師姐實力的欽慕,還有對你本人的渴望!!”
徐白一下将話揭了個底,等反應過來,兩人面上皆是一熱,倒不知再說什麼緩和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