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仙原本還想再罵,最終還是聽了李臨書的話,扭過頭,沒再繼續回應。
可在一群原本就心藏怒氣與懷疑的人身上,他這般的不回應便是傲慢,而李臨書此番對他的制止,更是在衆人心中生出無數的聯想來——
大師姐,對程仙的關注太過了。
而他程仙,憑什麼可以得到她的關注。
“師姐,你與程仙到底是什麼關系?”這一聲冷硬的質問,仿佛一把尖刀,瞬間一群弟子與李臨書之間的和諧面皮刺破。
她心中猛然一痛,有些受傷地看向問話之人。他們不僅是要質詢她與程仙的關系,更是要探察她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清白。
李臨書咽下一口水,終究是有些受不了被一向愛護的同門質疑。
還不等她回答,弟子之中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下流爛貨,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腌臜事……”
“他到底是怎麼來了元清山……”
李臨書不能忍受一群人對一個人的欺淩,冷聲喝道:“皆是同門,為何要互相迫害?”
然她的這一義舉,在正等她回答的弟子眼中,便算是對方才問題的回應了。
那弟子不禁苦澀一笑,“也難怪那噬風鬼說師姐渡劫失敗……”
程仙真想上去扇這人一個耳光:“都說了師姐沒有失敗,你是聾子嗎!”
那弟子偏執回怼程仙:“與你這樣的狗才糾纏在一起,師姐的劫能過才怪!”
兩人對罵間,忽地插進一道喝厲聲:“你們當真是吃飽了撐的!”衆人循聲看去,徐白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他滿身怒氣,先是掃了一眼程仙,随後掃了一眼與李臨書相面而對的一群弟子。
程仙自是不管他。
受徐白的氣勢威壓,一群人此時才恢複一些意識,恍然知覺到,他們方才似乎正是在與李臨書作對。
李臨書此時已經消散了怒氣,更多的是哀茫。她阖眼定了定神,将扶住程仙的手收了回來,背手而立。
陽光自林梢間疏漏,光斑落到她身上,衆人這才對她身上之傷觸目驚心。發絲淩亂地沾在她的臉頰額角,臉上脖頸上還沾染着飛濺的血水、血濕的衣袖前襟,就算是再強大的一個人,也受不住如此重的傷。
更何況,她方才是為了保護他們才如此啊。
一群人默默低垂了頭,面上都是愧疚,想對李臨書說什麼,但終究無一人說話,
李臨書眼神隻淡淡掃過衆人,她這才道:“我與程仙,并非你們想象的那樣。”
雖已猜到她會如此解釋,一旁的程仙終究還是腳步一退。他一雙手攥的緊緊的,藏在寬袖之間微微顫抖。
李臨書道:“我與他不過為同門情誼,此種感情,與你們是一樣的。”沉思半晌,她又補充道:
“修道一事,進退皆在我,旁人不能礙我的道,也不能助我的道,我不希望大家再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話畢,李臨書轉身欲走。
徐白趕上她,正要關切,李臨書擺了擺手,她道:“不用關心我,我自會去養傷,你來料理這裡後事吧。”
衆人看着李臨書離去背影,此間無風,但她行走有風。她慣穿白衫,而今一身雪白全被鮮血侵染,好似皚皚雪白之中的傲然紅梅。雖是身負重傷,李臨書終究是蓄了力氣穩住腳步,再不要旁人扶助。
徐白原本還欲再教訓人,隻是看一衆人低垂姿态,忽而又覺不必了。願意懂她的人自是會懂,随波逐流者,一時之語能教動,也能攪動。
他吩咐幾人将清溪中的屍體與頭顱收拾安置,随後看向程仙,“你随我來。”
徐白引他到一個僻靜處,這才又審視他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對她圖謀什麼。”
程仙此時也忽地就坦白了,他苦澀一笑,道:“我圖師姐一顆心。”
徐白眯了眯眼,眼神淩厲:“你知道修道者是無情無欲之人,她不可能給你想要的。”
程仙默然不語。
徐白道:“若是你真的愛慕她,便當尊重她的追求,她要的是修道,不是你等小情小愛。”
“小情小愛……?”徐白笑道,“情愛憑什麼就得為小?”
徐白卻不容置疑道:“這不是你我說了算,是天道說了算。自古修道之人,沒有一人是帶着私欲得道的。”
程仙道:“那或許……他們得到的,并非真正的道。”
徐白懶得理睬程仙的胡言亂語,隻威脅他道:“若是被我發現你再妨礙師姐修道,我定會将你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