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殊終究是沒說什麼,此事不了了之。
無鬼得了臨殊松口,在水神殿中越發自由起來,平日裡除去與長旭相看兩厭,旁人竟也容忍下來。
隻因天界實在無聊,白茫茫一片,一衆神仙無欲無求,一臉淡然,看誰都像是一個模子的。
而無鬼面上生得實在好看——雖說臨殊上神的容貌在天界也是一等一,然她們服飾臨殊上神的日子實在是有些久了,對上神的天姿早已習慣。且說臨殊下界一趟,衆人好久沒得其神貌欣賞,好不容易回了天界,又終日裡隻在殿内休養打坐。
美人還是得動着的更好看啊。
說來,這無鬼也是大膽。自己也不過是小小仙仆,偏生心思枝枝蔓蔓,頂着一張美儀容,面目中卻時時刻刻挂着一副幽怨之态。
有人實在忍不住問他:“阿無,你在這水神殿過得不自在嗎?水神殿可是天界最休閑的地方了。”
“對啊,”旁邊一個仙侍支着下巴,蹲在大殿之外的台階上,“你要是去了别的神殿,要幹的事情可多了……”
無鬼聽着兩人談話漸漸出神,慢慢低垂眉目。
他有什麼不滿的嗎……?
那仙侍又看向他,道:“前幾日我看臨殊上神還為你說話哩,這在以前從未有過。”
無鬼一頓,慢慢又擡起了頭,轉身看向大殿。他忽地心思一轉,話語苦澀:“你們之前有求過師……臨殊上神嗎?”
“求上神做什麼?”仙侍不解,“我們在天界也沒什麼想要的啊。”
無鬼被這話一噎,頗有些自嘲道:“若是你們求她,她也會答應為你們說話的……”
兩人隻覺無鬼這話有些奇怪,但還是承認道:“也是,臨殊上神是天界最通人情的神了。”
通人情?這話落在無鬼耳中便是有些刺人了。
在他眼中,臨殊身上隻有神性,沒有人情。也難怪,在下界之時她便是如此高冷,原來底子如此。
雖說見美人憂郁是一種欣賞,但仙侍還是又勉強安慰他道:“你想開些啦,天界本就那麼安逸,臨殊上神這幾萬年來又隻做自己的事不管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無鬼耳朵一動,忽地看向仙侍:“……臨殊上神,她這幾萬年都做什麼……?”
仙侍眨了眨眼:“悟道啊。”
無鬼當即被氣笑了。
人界修道,天界悟道,好樣的。
他忍不住追問:“她悟道悟了幾萬年,還沒有悟出個結果嗎?”
兩個仙侍面面相觑,随後異口同聲道:“這我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裡,兩人忽地又歎氣一聲,随後往大殿方向看了看。其中一個一手擋着嘴,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上神也挺不容易的。”
無鬼聞言看向她,仙侍卻是眨了眨眼,沒有下文了。
無鬼咽下一口水,“你繼續說啊。”
仙侍一臉無辜:“這是我聽其他神君說的,就隻聽了這一句。”
無鬼徹底無語了。
……
無鬼跟着仙侍做着簡單灑掃之事,将中庭裡随便掃了掃,随即溜出了水神殿。
他先前向人打聽一番天界布局,如今左拐右拐,終于是找到目的地。
眼前一處高大樓閣,在雲霧缥缈的天界難得坐落一紅樓,大門上方挂着一個紅底金字的匾額:月神殿。
無鬼也不猶豫,就此推門進去。
一進門内,外邊的寂靜瞬間消失,人聲喧嘩,叽叽喳喳的人語之中,一道洪亮尖利的嗓音貫穿其中,無鬼循聲看去,隻見大殿之上,一個身穿紅色華服的女子正在指揮着衆人。
院子中央立着一棵高大月桂,枝繁葉茂,綠叢之間懸系着無數紅繩。
無鬼繞過月桂,慢慢走近大殿,逐漸看清那女子容貌身形。她眉眼精緻,一手捏着細毫筆,一手拿着一卷書簡。衣衫邊緣以紅線系着小小銅鈴,一步一響,一動亦是一響,然清脆鈴響之間,她動作聲音絲毫不亂。
大殿中央設一張古老供桌,桌上擺着銅爐古鼎,袅袅香霧在大殿之上與那女子的聲音融在一起,倒為此間平添許多人間煙火氣。
一個仙君問道:“月神大人,七月初七南方洲的祭祀怎麼辦啊?”
月神道:“七月初七還早着呢,誰有病呢這麼急!”
又一個仙君問道:“月神大人,有人求子求到咱們廟裡來了。”
月神道:“不管不管,我主司姻緣的,不是管子嗣的!”
又又一個仙君問道:“月神大人,有人招邪靈喚你下去求姻緣。”
月神道:沒規矩,給那人姻緣薄上多添幾筆波折,讓人漲漲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