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要這個。”
“師兄,這個我也想要。”
“師兄,我餓了,這家館子好香,你帶我吃一下吧。”
“師兄,這家裁縫店老闆一直看我,是不是我衣服太破了?真不想給師兄丢臉,我們進去看看吧。”
葉離觀:“……”
有一種綁票綁到老闆頭上的無力感。
浮金城離當今皇城很近,遊商散客都要經過這裡,雖然人聲鼎沸,但也魚龍混雜。
日漸西斜,大街上能看到武器各異的江湖客,策馬騎驢應有盡有,但凡是個角落就有雜耍舞劍的,擠得乞丐都沒地方放破碗。
江焰琅換了身暗色錦衣,往熙攘人群裡一站,端的有幾分惹眼,偏偏嗓音還更清亮婉轉了:“師兄,浮金城還有什麼好地方,你快帶我逛逛。”
此話一出,不僅被觀望的人又多一個,那些活潑熱情的公子小姐都來湊熱鬧,一人一個好去處,報菜名一樣。
葉離觀兀自搖頭,便宜師門竟養出一頭吞金獸。
“師兄,走了,我請你去映燈樓。”
葉離觀還在搖頭,猛聽到一個“請”字時簡直受寵若驚,還沒緩過勁來又覺得不對勁:“等等,你知道映燈樓是什麼地方麼?”
“籠絡得了賞錢的江湖醉客,尋歡作樂的達官貴人,”江焰琅學着剛才聽來的話,滿臉期待,“襲燭姑娘開心時就會舞起那條長綢,将摟外的燈一一點亮,又險又美,能不能見着全憑運氣。”
葉離觀語重心長:“你小小年紀就被尋歡作樂蒙蔽雙眼,這心法還練不練了?”
“——樓裡有道太極熏蝦盅,漁船剛送來新鮮嫩蝦,今日限定,特别好吃,我請客。”
“好的,我們走。”複又補充:“映燈樓人多,我們要早些去占個位。”
江焰琅連眼睛都在笑:“師兄倒是了解映燈樓。”
葉離觀辯駁道:“映燈樓早就名聲大噪,提起浮金城就會想到映燈樓的那般大噪。”
“是因為襲燭姑娘?”
“一半一半吧,”葉離觀說,“高樓都這樣,把吃醉的人哄上幾句,經不住撩撥的就什麼都往外說,有真有假,樓高人又多,傳出的稀奇事也多,逐漸就成了打探消息的好地方,美人的打燈舞再一跳,這映燈樓的名頭就壓過了另幾家。”
“和誦春堂比如何?”
“那怎麼能和誦春堂比!”葉離觀突然激動,但聲音又壓得很低,“誦春堂不是賣嗯呐話本的地方麼?”
江焰琅震驚:“嗯呐話本是什麼?”
“就把男男女女和諧之事寫畫得很不和諧的那種……本。”
“……”
兩人面面相觑,半晌江焰琅道:“看他們題頭都寫的江湖頗有名望的人物,我還以為也是通曉奇聞逸事的門派。”
“看來師弟一心都用在武學上了。”葉離觀拍拍他,以示同情,“不過在映燈樓坐一坐,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指不定就能找到想找的人呢。”
江焰琅含糊應了聲,心底陰晴不定。又要應付便宜師兄又要思考,他們踏進映燈樓時江焰琅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位置當然是沒有的,就是最後一桌竟讓他倆給占到了,也算不虧。
葉離觀奇道:“其實我都做好失望而歸的打算了,這映燈樓是生意不比從前?”
隔壁桌的白衣公子立馬湊了這個熱鬧:“這哪能,你們純粹運氣好,今日摘雨橋走蛟,起碼一半人守着橋邊看熱鬧,映燈樓天天能來,走蛟可不容易見。”
樓内熱鬧非凡,天還沒黑就點了壁上的長明燈,姑娘給他們端來兩碗解饞的米釀,再淺笑着甩袖離開,所到之處一片哄聲,她便踩着嬉笑在食客間跳起舞來。
這一來二去就打散了吃不上菜的無聊煩悶,一時間樂聲四起,夾着一兩句粗犷唱詞。
江焰琅的疑問在這時候小聲得仿佛自言自語:“走蛟?”
但白衣公子還是聽見了,忙不疊轉過身來說:“少俠莫不是沒見過走蛟?那你今兒可選錯了地方,等映燈樓飯菜上齊,我看走蛟也差不多結束了。”
“既然有公子所說的這般精彩,為何還能氣定神閑坐在這裡?”江焰琅好奇。
白衣公子一臉你怎能如此看扁我的表情:“我讓小厮先去找了最好的位置,等開始了便叫我過去看,也不耽誤這邊吃菜。”
好一個愛聊閑天的闊氣公子。
江焰琅本來和他背對背,現在轉了凳子,和他肩并肩,臉上有三分驚歎,五分遲疑,兩分懵懂:“公子安排有條不紊,像是對這裡很是熟悉,我和師兄初來乍到,能否請教一二。”
“我說呢,看你年紀小又面生,想來是初入江湖吧。”白衣公子爽快擺手,“正好,我乃浮金城柳離岸乾坤懷古三十三門其二十五司土易家大少爺易明松,你想請教什麼,我必定解答。”
嚯,好長一名号。
江焰琅聽呆了,眼中斂着期待的光芒:“我名江焰琅,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與至親走失,師兄同我尋了一路都沒他的消息,誰知絕境卻逢易公子,公子宗門如此盛大,想來無所不知,敢問可曾聽過于驚川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