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猛點頭,洞内空間狹窄,他們挨得很近,溫度互相傳遞着。
于驚川躬身,幾乎與他額頭相抵,光線晦暗,隻有眼中一點純粹的光互相照應。
“你身體可有不适?”于驚川突然問。
“沒、沒有啊?”
江焰琅掰開他的手後退兩步,像是喘不過氣。
于驚川皺眉,又遞給他一個小瓶子:“喝了它,你的體溫不正常,自己沒有察覺麼?”
江焰琅摸上自己的額頭,紅繩間兩顆小石頭帶着涼意,很快被他手心的溫度捂熱了。
他略感怪異:“我這是病了麼?”
可他現在除了想貼近一些冰涼的東西也沒其他不适。
于驚川思忖道:“你身上有傷,又中過毒,這幾天忙于趕路休息不好,支撐不住也正常,先把霜流喝了吧。”
江焰琅:“……”
不是吧,你身上怎麼還有這東西啊!
見小徒弟磨磨蹭蹭,渾身都在拒絕,于驚川皺眉道:“剛才是誰說的浪費時間?”
“喝就喝!”
涼意入喉,江焰琅一口悶了。
“寒織驅得差不多了,若非情況特殊,等它自己消散就好。”
于驚川走在前頭,聲音極輕,但江焰琅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甩甩頭道:“于驚川,這裡好黑。”
于驚川道:“太狹窄,暫時不知道情況,最好别點火。”
江焰琅沒回應。
他倒是沒想點火,霜流直抵心間的涼意也沒讓他冷下來,他剛伸出手想去拽于驚川,前頭的人就急停下來。
“怎麼了?”江焰琅的手頓在半空。
“果然有岔路。”
“有風麼?”
“感覺不到。”于驚川摸了兩邊的泥土,亦沒發現什麼不同,“選一條走試試,有異常我們就退出去。”
江焰琅會意,拿刀在右手邊的泥牆刻了個圓。
于驚川走進他選的那條路,走了幾步發現小徒弟沒跟上,這裡面更狹窄,他不好轉身,在原地等待。
“師父,你牽着我吧。”
這句話一出口,江焰琅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正欲找補,卻見于驚川微微側了身,無聲地把手遞給他。
江焰琅卻在此時頭腦發懵,遲鈍一瞬把刀送了上去。
“可以嘗試運功,”于驚川抓住刀,步履不停,“即便有毒瘴幹擾,你也要學會和它相生相抗。”
師父的教學總是點到為止,這裡也不适合多說話。
他從不低估江焰琅的悟性,可是不知怎的,離開又重逢一次,小徒弟好像會耍賴了。
以前的江焰琅有股倔得要死的勁兒,在他看來甯願自己走丢也不會說出要他牽着這種話。
這個難題很快被于驚川抛在腦後,他有一次停了下來:“路口越來越多,一條條摸索下去夠嗆。”
“直接破壞行麼?”
江焰琅蠢蠢欲動,被于驚川制止了:“最好不要激怒任何人。”
“好吧,”他洩了氣,“為什麼要在地下修迷宮,這得挖多久啊。”
“也許正是這迷宮救了他一命。”
于驚川松了刀,打算檢查一遍幾道路口的情況。
江焰琅靠着牆歇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腳下凝固的泥團,動作漸緩:“于驚川,我怎麼覺得——”
轟——
剩下的話被泥土塌陷的巨大聲響淹沒,江焰琅腳底轟然垮塌。
他在踩空的一瞬躍起,卻感覺腳踝被什麼東西勾住急速下墜,慌亂間他把刀插入泥土,但無法和拖着他的那道力氣對抗,隻在泥裡刻下一道極深的痕迹。
“阿琅!”
于驚川的聲音就在頭頂,江焰琅下意識地想應聲,但後頸驟然一痛,像是被鈍器狠狠刮了一下,隻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便失去力氣。
塌陷的聲音持續很久,江焰琅也被拖了很久。他的指尖疼到發麻,好在刀被他帶了下來。
他好不容易聚了點力氣在手心,手剛擡起一點又放下了——
好極了。
他這不還是當了誘餌麼。
既然都到了這份上,那就去這家夥的老巢看一眼。
師父一定會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