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醫藥世家,卻亡于奸人之毒。
許嗔沒有去正堂,隻是讓宋筱昭帶着信走了,他似乎漫無目的地走在宋宅,沒有人敢攔着他,丫鬟小厮們見了他都喚他一聲“表公子”。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母親曾經的院子,他獨立于院中跪下磕了三個頭。
磕他不孝。
磕他竟然這麼久了才得知真相。
磕他害死了母親。
如果當年沒有懷他,母親何苦紅顔薄命。
可柳甯茂還是會對宋薇下手的,這就好像一盤死棋,怎麼走都行不通,過去沒有人知道柳甯茂蟄伏已久的計謀,如今活着的人回不到曾經擋下這一禍。
許嗔磕得很重,額頭已經泛起了紅還隐隐約約有淤青。沈澈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心中似有千萬隻螞蟻啃咬,密密麻麻的痛。
“是我……”
“是我害死了母親,對不對。”
許嗔垂着頭了無生氣的跪在那,一滴淚劃過臉頰再低落石地上。
“柳氏還有千萬種法子。”
是啊……哪怕沒有許嗔,宋薇也難逃一死,這就好像永遠都走不出的棋局一般。
四年前的許承生也是因此而死,許家也是因此而滅,留下了一個二十多年前罪惡開端的許嗔,痛苦餘生。
想起兒時,父親常常盯着母親的畫像,什麼也不做就看着,有一次許嗔發現了走過去問他在做什麼,父親看向他,又埋在小小的許嗔肩頭痛哭。
許嗔剛開始牙牙學語之時還不記事,那時候的許承生其實總是抱着許嗔在宋薇的畫像前一句又一句的教他叫“阿娘”。
“嗔兒……瞧,是母親。”
“快叫阿娘,讓娘親聽聽。”
其實許嗔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許承生會納妾,卻又隻是将人姑娘放在後院中。
年少時的許嗔質問過自己的父親。
“說什麼情深似海,做什麼要納妾。”
許承生沒有回答,許嗔就當他是無話可說。
許嗔踉跄的站起身,無視了沈澈遞過來的手臂,沒有讓沈澈扶他。站了好半晌許嗔才緩緩轉過頭來,指尖輕輕搭着沈澈的指尖。
“走吧。”
聲音很輕很輕,小到似乎随風而去。
沈澈五指插入他的指間,拉着他一步又一步的往外走。
“快啟程了。”
“該啟程了。”沈澈又說了一遍,“回去讨債了。”
是啊……該回去讨債了。
晌午的日頭正盛,讓人難熬。
正堂宋華白靜坐許久,開口道:“老夫固執了一輩子,當年就該攔着姮娘遠嫁汴京。”
蒼老佝偻着的身軀勉強坐直了些。
“可他們夫妻又何苦遭此劫難,獨獨留阿嗔一人苦撐。”
若是沒有這一切的根源柳氏,許嗔如今哪怕不為人臣子也會将許家的商業來往打理得井井有條,可這一起早在四年前全沒了,就連許宅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