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人,聽到的都是反的答案。大家聽到的他的話,也是相反的。”墨悅這邊,思緒也清晰了。耳聽為虛,颠倒乾坤。
但黎頌有些不能理解,“這樣選擇的意義是什麼,後面不會還要我一直選吧?”
“我猜,這陣最終會把我們全部分開。行路不難,應是心智的磨難。”黎頌沒有經曆過這些,應時想,這或許也是一次考驗,每個人都得走上自己的路。苗疆秘術,凡人之軀,若欲承其事,必得苦其志。
另一邊,墨悅見路上沒有阻礙,也放松下來揣測道,“沒準兒就像我們之前入過的陣一樣,隻要相信自己,不被動搖,就不會有事。”
“剛剛是燈籠亮了,我們才被分開做選擇,有辦法讓燈籠熄滅嗎?”花染望着前方不遠處,那裡,燈籠又出現了。
墨悅聞言努力地伸長手臂向上跳了一下,目測,是絕對夠不到燈籠的。
“無妨,跟着自己的心走。”杜嘉毅和楓崖走在花染和墨悅身後,也不急于一時。看花染和墨悅這麼想弄清楚一切,精神可嘉。
應若三人也走到了第二個燈籠下方,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盞燈籠雖與之前那盞外觀相同,但好像比那盞稍稍小一些。亮起的瞬間,它的光也不如方才刺眼。
下一刻,他們果然又各自分開了。這一次,他們面前有七條路。黎頌再度轉圈選定一條路,再度喊道,“右邊第一條!”
“第一條—”隻有他自己的回音。
黎頌再次大聲喊道:“右邊第一條路,聽見了嗎?”
“見了嗎—”
回答他的,除了回聲,一片寂靜,還有那好似正在靠近的燈籠。
黎頌明白,這是新的考驗了,隻能依靠自己,他要走他選擇的路。
走着走着,黎頌看見應若和應時迎面而來,他心中很是驚喜。
然而他們走近,卻對他說:“這個陣法其實隻有兩條路,一條通往生門,一條通往死門。你所在的路是通往死亡的,得去到另一條路上。你轉身,跟着我們的方向,就能走到生門。”
黎頌卻覺得有哪裡不對,腳下悄悄移動,口中問道:“你們是如何得知生門和死門所在的?”
黎頌正要跑開,卻見二人各自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襲向他門面。
黎頌便明白了,這一定不是他們本人。但他沒有兵器在手,隻得被迫左右閃躲起來,可他二人攻勢愈發猛烈,他一個閃避不及摔倒在地。
被地上的塵土嗆了一口,他靈機一動,起身時重重地鏟起一片沙塵,在他們閉眼遮擋的瞬間,黎頌快速地向前跑,直到再也看不見。
黎頌大口地喘着氣,感慨還好自己從小身體好,跑得快。還未待再休息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他父親和母親的身影。
他們二人仿佛身受重傷側躺在地上,都伸出手向着地上二人中間的一個盒子。
黎頌上前拿過盒子打開,裡面有一面鏡子,上面放着一枚藥丸。黎尚和姚薇都不住對他說着:“頌兒,救我!”
姚薇更是聲淚俱下,“頌兒,母親好想你。”
這是隻能救一個的選擇嗎?黎頌在心裡問自己。
父親與母親與他皆有生養之恩,在他心中同樣重要。即便父母之間有隔閡、有恩怨,但那是他們的事情。而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
于是,他将藥丸掰成兩半,放入父母手中。他們吃下藥,笑了。這時,鏡子裡投影出的燈籠的光,熄滅了。
想來,方才應若和應時的匕首,也是折射了出了燈籠,隻是他應對得吃力,沒能察覺。
應若随意選了最左邊的路,踏上一步,卻發覺應時就在她身側同行,應時好像也很驚訝。走了一會兒,應時忽然說起:“我覺着黎頌應當就是陣眼,我們得找到他,才能出陣。”
應若莫名一笑,“哦?找到他之後,怎樣出陣呢?”
“自然是殺了他。”
“那要怎麼找?”
“牽着我的手,我帶你去找。”應時見應若遲遲不應,就要來抓應若的手,應若敏捷地後退一步,遺憾似的搖了搖頭。
“學得太不像了。”她出手拽下應時腰間的玉佩,那玉佩上不是龍和樹,而是一個燈籠。
應時身影消失,玉佩上的燈籠中央,燭火也變成了熄滅的樣子。
“啧,話都說不清楚,分明燈籠才是陣眼。”
應時選擇的也是左邊的第一條路,踏上的瞬間,應若笑着向他望來,繼而挽上了他的手臂。
應時立刻整理衣袖,像是要拂去塵土一樣,掙脫了她的手。
“哥哥,怎麼了?不喜歡我這樣嗎?”那聲音嬌媚,眼波潋滟,怎麼看怎麼别扭。
應時側過頭,一眼都看不下去,隻覺得這是亵渎。
“既然哥哥不喜歡我,那我走便是了。”
隐隐的啜泣聲遠去了,應時松了口氣繼續前行,卻又見一個應若靜靜立在不遠處。
應若見到他,微微地笑了,“看來我們還是有些默契的。”
應時沒回答,隻是先同她并肩而行。
應若餘光掃過他平靜無波的面龐,開口問:“這些日子,我在人間也看過不少話本。那上面說,外表越是穩重的男子,内心越是不安。你也是嗎?”
她停了一瞬,又問道:“就比如,你是真的不喜歡我,叫你哥哥嗎?”
應時閉眼,突然出手,竟是直接捏碎了她的玉佩。
“你不是她,我自然不會喜歡你的任何。”
手中玉碎,燈籠不再,應若便也消失了。應時歎了口氣,怎麼給他的考驗,這麼無趣。
應時擡頭向前走,應若又出現在他身側。這一次,她雙手背在身後,眼神看向前方,好像有些生氣的樣子?
應時一時間有些猶豫,這應當是真的應若,但他也還是謹慎地沒有言語。
忽的,應若快走一步,擋在他身前,直視應時的雙眼,“真的不喜歡?”
心中燭火,為誰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