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寂,幾雙眼同時睜開。南郡城外,魔族悄然而至。
七人隐匿氣息,在魔族周圍布下結界後,便從幾處向着魔族圍攻過去,魔族在這紛繁的靈氣攻擊中逃竄,便正好順着他們攻擊的方向,來到了焰蝶之處。待所有魔族全部進入結界範圍,黎頌再引焰蝶合攏結界。
結界之内,大部分的魔族并未意識到進入了結界,隻以為是落入了南郡的護城陣法之中。
隻有魔族長老心生疑窦,卻也沒有證據,不好無端懷疑。而他們此時全部被困其中,不得而出。
陣中,風平浪靜。
黎頌在陣外維持結界的穩定,六人進入結界,以五行相對應的方位,增強五行靈力,各懸于陣的一方。杜嘉毅為金在西,應若和楓崖為木在東,應時為水在北,墨悅為火在南,花染為土在中。
六人的上方各懸浮着一盞宮燈,昭示着結界穩固。
“五行相生,生而有道,道法自然,然猶可追。”
鑒心之陣開啟,六人的靈力磅礴沖出,靈力與魔力對抗,五行陣法力量加成之下,魔族很快就撐不住了,黑色的魔氣逐漸被五色的靈力所掩蓋,逐漸潰散。
那些魔氣低微的魔族已然是一副力有不支的模樣,有的被靈力沖擊得倒在地上,有的雖還站立但也搖晃不穩。隻有為首的三個還有餘力,站在前方,魔族少主杜嘉恒、魔族長老杜風、魔使連心。但他們謹慎行事,并未再出手。
去除了魔氣的阻隔,六人再去細看那些魔族,見那魔族少主和杜嘉毅長得幾乎完全一樣,看來是真的親兄弟。
連心先發質問:“楓崖,你這個叛徒!”
“何來叛徒一說,眼下我已經不是魔了。”楓崖輕蔑一笑。
杜嘉毅也上前一步,與那魔族少主杜嘉恒和長老杜風相對。
“終于得見真容了,師父,兄長。”
杜嘉毅又看向杜風,“但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正邪不兩立,這還是您教導我的。”
“那便讓我來對付她!”楓崖努力裝作義憤的樣子,站在了連心對面。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告知各位,我已不再被魔氣困擾,魔族中人如果誠心悔改,我們有辦法讓他做回自己,就像我一樣。”
這話一出,底下魔衆頓時議論了起來。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是被迫着成魔,無法反抗,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杜嘉恒、杜風、連心三人見此,也是神色各異。
“如果諸位不反抗,束手就擒,我可以給大家考慮的時間。”等了片刻,見無人有異議,六人凝聚五行之力覆于這片天地之間,無形的牢籠便将一衆魔族囚于此地,也将他們一個個分隔開來。不得見,亦不得出。
雖有陣法的相助,面對上百魔族,幾人靈力也消耗不少。
調息着,墨悅看着這起碼有上百個魔族,問道:“我們不會是要挨個去勸導吧?”一個個地去問,這得多有耐心。
“那當然了。”花染輕飄飄地斜了墨悅一眼。“剛覺得你有了長進,怎麼這個覺悟還沒有?”
“不是,我就是問問。”墨悅開始解釋,“萬一有什麼更好的聰明方法呢?”
杜嘉毅思索了片刻,“那我們就從每一個魔開始,把想要脫離魔族的帶到應時那邊,不改的還是關在裡面。”
“那我去看看連心,你去和你師父和兄長談談?”楓崖道。
“好。”
去到杜嘉恒那裡,杜嘉毅就像是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另一條命運的軌迹。本該親近的兄弟,卻是第一次相見。
杜嘉毅想過無數次見面時的情景,要質問些什麼也都在腦海中反複思量過,然而此時卻空白一片,隻問出四個字來:“你可知錯?”
杜嘉恒衣衫華貴,但面色卻顯得蒼白,端詳了一會兒,他忽而自嘲地笑了。
“我知錯,就可以放過我嗎?”聲音有些空蕩散漫。
“昆侖或是官府,你的罪責,到時自有定奪。”杜嘉恒聽了,隻是點了點頭,偏過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杜嘉毅又等了一會兒,接着問:“你們都歸附于那個魔尊了?他是誰?在哪裡?”
“怎麼不用法術?”杜嘉恒卻望着杜嘉毅問道。他知道,他們二人同屬金系,可以直接問靈或審判的。他的弟弟,果然還是無法做到絕情。
“因為,我要先聽你說。”也許是雙胞胎之間的感應,杜嘉毅總是覺得,他的哥哥也有苦衷。
“好。”杜嘉恒坐正身體。
“我們,都是魔尊的棄子。來南郡,為的也不過是試探,若能将你們一網打盡便是最好。如今你們技高一籌,随意處置吧。”
“你還是自己來看吧,我怕我講不好。”杜嘉恒向杜嘉毅敞開了自己的識海。
那一年冬天,兄弟倆七歲。一家人遇襲後,杜平以死換得他們的生路。沐月帶着他們逃亡,可還是有賊人追了上來。
一支箭破空射來,杜嘉恒驟然瞳孔緊縮。
“小心!”
他飛身撲倒了身後的母親,卻也無法自控,滾落下山坡。那支箭深深地刺入了他左肩,母親和弟弟的呼喊聲遠去了,隻剩下鮮血、疼痛、昏迷。
山洞裡,杜嘉恒再次睜眼。杜風一襲灰袍,面目和善。而杜嘉恒撞到了頭部,已然忘記往事,隻記得自己的名字。
“救命之恩,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我觀你骨骼清奇,你是否願做我的徒弟?”
“當然願意!”
杜風帶着杜嘉恒去到山巒深處,教授他武藝、法術。杜風告訴他,他是前朝太子遺孤,而他自己是已故太子的幕僚,暗中遍尋多年,終于尋到太子血脈。又帶他去見了很多在前朝那場宮變之中,被害的皇族遺孤。
杜風說,他們要報仇,推翻現在的皇帝。但他常常不在山中,隻是讓跟随他一起複仇的将士看顧着那些孩子們。
因為懷着相同的信念,他們從無懈怠。杜嘉恒和那些遺孤一樣,因為沒有記憶,也感恩于杜風的救命之恩與養育之情,便聽從杜風的安排,蓄勢蟄伏。為了增強力量,成魔又如何,隻待大仇得報的那一天。
兄弟相見,血脈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