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感歎号過于刺目,傅延青不能相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什麼意思?
她把他删了?
他沒惹她吧?
系統同情道:“你又把她吓跑了。”
傅延青:“……吓跑?”
“那次表白啊,你說你喜歡她,當場就把人家吓跑了,你心裡沒數?”
傅延青臉色難看,系統還在添油加火:“這下别說好感度了,她不讨厭你就不錯了。宿主,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的任務進度有點危險啊。”
傅延青盯着手機,沒有回話。
就因為一次表白,她就把他删了,還避他如蛇蠍?
他的表白有那麼可怕?
該說她看不上他,還是她讨厭他?
被拒絕到這個程度,内心的驕傲已不允許他再停留。
胸口起伏幾下,他閉了閉眼,轉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車速飙到最高,引擎聲在耳邊咆哮,系統尖叫道:“慢點,慢點,宿主你看路!”
傅延青充耳不聞,一路超車。
慢慢地系統回過味來,人家就是車技好,人家就是不怕!
之所以開這麼快,大抵就是想飙車發洩情緒吧。
也難怪,他在表白前肯定沒想到會是這種效果。
眼看任務陷入僵局,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好感度又掉回去,他不難受才怪。
系統同情地歎了口氣。
飙車一路到家,打開門的一刻,傅延青的情緒才漸漸冷靜下來。
他扔了外套在椅子上,走到沙發前坐下,用手撐住頭,開始想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坦白說,表白的方法是賀淩舟教給他的。
賀淩舟此人,表面看着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實則内心有個深愛多年的白月光。
很多年前他對白月光一見鐘情,锲而不舍地追了好多年。
起初他完全不是白月光的菜,從外貌到性格,白月光明确說過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可滴水穿石,他用了無數方法,最後竟真的追到了她。
那時傅延青問他,怎樣獲得一個女孩的好感,賀淩舟便答,追她。
他對着他開始長篇大論地分析,拿自己的實戰經驗舉例,說了很多,但中心意思隻有一個:人會更容易喜歡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同樣條件的人站在她面前,一個喜歡她,一個不喜歡,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她會傾向于喜歡自己的那個人。
賀淩舟說,想追就大膽追啊,不丢人!
傅延青皺眉看他,雖然對他的理論持懷疑态度,但考慮到他的結果,他還是決定試試。
然後,他就被江知意删好友了。
想到此,男人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他怎麼就昏了頭,相信賀淩舟的方法了?
電話鈴聲在這時響起,正是給他出主意的賀某人。
傅延青按了按額角,耐着性子接起:“說。”
“出來吃飯?”
“沒心情。”
“呦,誰又惹你了?你那個弟弟又作妖了?”
“不是他。”
“那是誰?”電話裡傳來電梯的提示音,接着腳步聲響起,“是那個女孩?”
下一秒,敲門聲響起,賀淩舟在電話裡說:“開門。”
傅延青黑着臉去開門:“人到了還打電話,有病?”
“這不是給你準備出門的緩沖時間嗎?”賀淩舟挂斷電話,聳聳肩道,“誰知道這麼巧,遇上你心情不好。”
“我不吃了,你自己随意。”傅延青轉身坐回沙發上。
“到底什麼情況啊,我說,說來聽聽呗,你說了我才好給你出主意啊?”賀淩舟跟着他走過來,大咧咧地在他對面的茶幾上坐下。
傅延青冷笑一聲:“就你那馊主意?”
“馊主意?”賀淩舟不服,“你就說我成沒成功吧?等等,該不會——”他眯起眼睛,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你表白被拒了吧?”
傅延青:“……”
何止被拒。
他沒否認,賀淩舟一臉痛心道:“被拒絕而已,這有什麼,你看你就是這點不如我,被拒了就繼續追啊!”
傅延青輕擡眼皮:“騷擾人家?”
“騷擾?”賀淩舟忍不住笑了,“我說,你能不能照照鏡子,就你這條件,起點比我高太多了好吧?”
“什麼條件?外表?錢?還是權勢?”
“都有啊,人一輩子不就圖這幾樣?你堅持追她,以你的條件,我不信她不動心。”
“歪理。”傅延青冷冷道,“這些東西跟她對我有沒有好感有什麼關系?有的人就是對這些不感興趣,你沒見過,你怎麼知道不存在?”
賀淩舟對怼得說不出話,張嘴想反駁,卻半晌沒聲音。
他搖搖頭,攤手道:“行吧,你有理,那你别聽我的,自己慢慢追去。”
“不追了。”傅延青說。
“啊?”賀淩舟納悶,“這麼快就放棄了?這不像你啊?還是說你對人家隻是玩玩?”
“不是。”傅延青低眸沉思,“我要靜一段時間。”
靜一段時間,好好想想他和江知意的關系。
“哦——靜一段時間,思考出策略,接着追是吧?”賀淩舟忍不住揶揄,“前段時間還說不喜歡人家,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想辦法追人家了,沒想到啊。”
話音剛落,傅延青一頓,猛地看他:“我沒說我喜歡她。”
賀淩舟:“呵呵。”
他一副看破的樣子,說:“嘴硬對你有什麼好處?不喜歡人家還追人家,你是侮辱我的智商還是侮辱我的眼力?問你是不是玩人家,你說不是,問你是不是喜歡人家,你還說不是,你當我傻啊?”
“再說了。”賀淩舟意味深長道,“你口口聲聲不喜歡人家,結果人家一拒絕你你就連飯也吃不下了,你說這叫什麼?”
“……你想太多。”
“不是我想太多。”賀淩舟忽然湊近,“這麼多年你眼高于頂,誰都看不上,别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表白這種事情,隻要你不想,誰還能逼得了你?”
“傅延青,問問自己,現在讓你對郝琦表白,你去嗎?現在從大街上随便拉來一個女人讓你表白,你肯嗎?”
“你聽了我的話去追人家,你敢說對人家一點想法都沒有?”
傅延青臉色沉下去,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夠了啊,喜歡就喜歡,有什麼不敢承認的。”賀淩舟站起來,拍他的肩道,“算我有良心,想吃什麼,回來給你帶。”
*
淩晨一點,傅延青仍沒有睡意。
他來到陽台給花澆水,澆着澆着想到江知意,又停下來。
距離傍晚見到江知意已經過去了五六個小時,他現在平靜下來,依然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
那時江知意裝沒看見他,還把他删了,他為什麼這麼……煩躁?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知意什麼時候删的他。
他在煩躁什麼?
煩躁時間快過半了,任務卻毫無進展,還是煩躁江知意裝不認識他?
她怎麼就那麼……
怎麼就那麼看不上他。
也就是在此時,傅延青意識到,他這輩子最大的兩次挫敗,都是栽在江知意身上。
上一次是江知意路過裝不認識他,這次還是。
兜兜轉轉,他好像在原地踏步,做了這麼多,她還是對他避之不及。
他到底差在哪裡呢?
窗外的月光落進來,輕柔得像一塊薄紗,他借着月色澆完花,在原地坐下,又想起賀淩舟對他說的最後幾句話。
——讓他對郝琦表白他去嗎?
他不去。
——從大街上随便拉來一個女人讓他表白他肯嗎?
他不肯。
那為什麼對江知意就肯了?
為什麼對江知意就說得出口了?
是啊,為什麼?
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賀淩舟問他,敢說對人家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什麼想法?他應該有什麼想法?
男人支起額頭,第一次對任務感到一籌莫展。
他用了各種辦法幫她,對她好,可她就像隻刺猬,隻要察覺不對就豎起滿身的刺,叫人接近不得。
現在他和她的關系又回到原點了,他該怎麼繼續?
*
那天之後,傅延青的确冷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長到系統都覺得不安,主動問他:“宿主,你怎麼了?你已經一個月沒找江知意了,這樣下去任務怎麼辦?”
“沒怎麼。”男人吐出一口煙圈,“有些東西還沒想明白。”
“什麼東西?”
傅延青卻不說話了。
他彈了彈煙灰,繼續翻看起文件。
系統不安更甚,覺得傅延青這樣的狀态非常危險,忍不住問:“你要放棄任務了嗎?”
他不是特别想要自由嗎?怎麼一被拒絕就開始擺爛了?
不要啊!他要是擺爛它不就白忙活了嗎?
“沒有。”男人眉眼淡淡,看不出情緒,“想明白後我會去找她。”
系統松一口氣,小聲提醒:“那……你注意時間。”
任務期限是一年,現在是一月末,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
系統放了心,默默閉上了嘴。
傅延青翻了幾個文件,潦草簽下自己的名字,起身走向落地窗。
其實,系統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雖然沒再找過江知意,可這一個月來他還是隔三岔五地去養老院。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她,每次去的時候,都刻意避開了江知意可能出現的時間。
賀淩舟的方法他不會再用,隻是她删他删得那麼幹脆果決,下一次再見,他該用什麼理由接近她才好?
男人的眉越皺越深,第一次覺得他錯了。
見到江知意的第一眼,他覺得她沒什麼特别,攻略她一定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時至今日,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實讓他意識到,她遠比他想象得難攻略,也遠比他想象得特别。
腦海裡浮現出女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