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擁抱持續了五分鐘，最後，林念佳因為姿勢問題才緩緩推開祁東。

“我不是不想抱你，隻是太累了。”林念佳看着祁東被推開後，一臉委屈的表情。

祁東慢慢坐直身子，眼睛示意她坐下說。

“今天為什麼想喝酒？是陳南和你說了什麼嗎？”祁東很聰明，雖然陳南隻是和他說了，林念佳在闵勝軒，但她剛才一直說他媽媽的事情，祁東已經感覺到了，她在安慰他。

祁東不知道為什麼林念佳那麼好，即使身處地獄，卻仍要開導他。這是喜歡嗎？還是她本來就很善良。

“我之前不知道你不開心，我想讓你開心點。”林念佳看着桌上的酒，柔聲說道，“你對我很好，我很感謝你，所以，我希望你永遠開心，永遠幸福。”

“念念，我的初衷也是希望你能夠開心一點。”祁東把桌子上面的酒移開。

“我和你講講我家的故事吧。”林念佳看着祁東，淺淺地勾唇。

“我爸爸和我媽媽是一見鐘情，雖然我對我爸爸的印象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姐經常和我說爸爸的好。她說：爸爸很愛我們。爸爸是一個偉大的警察。

記得有一次在學校，同學們都說我沒有爸爸，我弱弱的回聲，我有爸爸的。但他們一直說，“那你爸爸為什麼從來沒有接過你。”

小時候的我隻是默默地擦眼淚，擦完之後，假裝開心的回家。

回家後，每次姐姐都能看出來我不開心，還哭過。兩眼紅紅的，衣服髒髒的。

我從來沒有和媽媽說過，隻和姐姐說：“學校有一些小朋友說我沒有爸爸。”

每次姐姐都會和一個大人一樣，慢慢地開導我，然後第二天去學校，警告了那些小朋友。

那時候的我就在想，姐姐真厲害，和超級英雄一樣厲害。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姐姐，她隻是比我大兩歲。

林念佳眼眶慢慢濕潤，帶着哭腔慢慢說道。

“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啊，嗚嗚嗚嗚嗚，是因為她不想管我了嗎？她是不是嫌我麻煩？”林念佳看着祁東，悶悶地哭出聲。

然後又擦幹眼淚，慢慢說道：“肯定不是這樣的。姐姐她很愛我，愛我們這個家。還有一次，媽媽不喜歡我拉大提琴，想讓我和姐姐一樣學畫畫，我一直哭鬧，媽媽也生氣了，直接動手打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被媽媽打。

後來，姐姐抱着我，看着媽媽，認真地說了一句話：佳佳喜歡做什麼，是她的自由。媽媽，我們應該尊重她。

再然後，就是姐姐一直在媽媽面前說好話，我才慢慢開始拉大提琴。

姐姐在的時候，我拉，媽媽雖然不喜歡，但她從來沒有說“不讓我拉”這種話。隻是，姐姐後來不在了，我也不敢再我媽媽面前拉了。

“我知道媽媽一直都不同意我拉大提琴，我也知道是姐姐我才能拉，可是，為什麼上天非要把我姐姐從我身邊奪走？”

祁東隻是默默地盯着她，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難過，他沒有想到她姐姐對林念佳的影響這麼深。他看到她從平靜轉為悲傷，再從悲傷到平靜，然後又從平靜到悲傷，祁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念念，你姐姐是個大英雄，她很愛你，你喜歡拉大提琴沒有錯，沒有錯。”祁東緊緊地皺着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

“念念，姐姐她一直都愛着你。”

林念佳輕輕搖了搖頭，還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喜歡吃雨情軒的蛋糕，隻有姐姐知道。媽媽說，姐姐在我上台演出那天，專門跑了很遠才買到。我現在很讨厭蛋糕，都是因為我，姐姐才會被車撞，如果她不那麼累，她肯定會好好的，不會發生意外。”

“嗚嗚嗚嗚嗚，都怪我，都是我的問題，嗚嗚嗚嗚”

……

林念佳哭累了，又喝了一瓶酒，聲音漸漸消失，隻剩下呢喃聲。

祁東慢慢地把她抱去了次卧，像上次發燒一樣守着她。她的眼角還有淚珠，眉毛輕輕皺着，睡得不是很踏實，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呈現一種防衛的姿态。看到她一晚上痛苦的樣子，他的心裡像是中箭一樣，悶悶地疼。

“你是不是又嚴重了？病又嚴重了嗎？”

等林念佳睡熟後，祁東一個人走到陽台上，點了一支煙，打火機打了三次，煙才慢慢燃了，他沒有抽，隻是靜靜地拿着。嗆鼻的味道漸漸充斥着整個房間。他就看着它慢慢熄滅，光滅了，但味道還在。

痛苦的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留到心底的傷痛依然還在。它從未消失，一直存在。

椰子的呼吸聲在陽台格外響亮，夜深了。

祁東看着已經成灰的煙，直接按下了林東潇的電話号碼。

電話“嘟嘟嘟嘟嘟”響了三聲，那頭的主人才慢慢接起來。

“祁東，怎麼了，大晚上的？”林東潇打了個哈欠，随即困頓的聲音響起。

“潇哥，林念佳的病又嚴重了。”

這聲“潇哥”，把林東潇叫懵了。雖然他比祁東大五歲，但是他從來沒有叫過他“哥”。

林東潇直接清醒了，嚴肅說道：“什麼意思？如果林念佳同意的話，考慮一下住院吧，接受系統的治療，仔細檢查，肯定能救回來。”

祁東沒有說話。

林東潇接着說道：“抑郁症，需要接受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考驗。兩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