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翻開相冊,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是一對姐妹,妹妹的手中緊緊握着一個棒棒糖,糖紙在陽光的折射下五彩斑斓,她仰着頭,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姐姐,而姐姐則微微側身,用溫柔且帶着保護欲的眼神看着妹妹。
“那個我和姐姐。”林念佳看着照片,緩緩出聲。
祁東:“我知道。你們兩個長得很像,都很漂亮。”
林念佳笑了。“還是我姐姐長得漂亮。”她的指尖慢慢滑過照片,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湧出,順着臉頰肆意流淌,在下巴處彙聚成小小的“淚滴瀑布”,簌簌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從我有記憶開始,陪在我身邊最久的是她。”
祁東眉頭微微皺起,手臂慢慢環過她的肩膀,将她輕輕擁入懷中。林念佳哭得更兇了,淚水浸濕了衣袖,雙手緊攥他的衣角,指關節都泛了白。
祁東眼裡滿是心疼,他輕輕撫摸着女生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動作輕柔且耐心。
“你想,如果姐姐看到你現在難過的樣子,她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姐姐隻是提前去探索世界了。所以,念念,我們不要讓她擔心,好嗎?“祁東耐心地安慰道。
林念佳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可我很想她……”
祁東又緩緩開口:“我知道,她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但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麼傷心難過。你們是親姐妹,那些愛與羁絆,早已化作最堅實的力量,融入了你的生命裡。她在的時候,守護着你;她走了,這份守護也不會消失,它會在你每一個脆弱的時刻冒出來,給你勇氣。”
“母親去世的噩耗初次襲來,我感覺世界仿佛瞬間崩塌。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我在夜裡無數次驚醒,滿心都是不甘與憤怒,為什麼生命如此脆弱,為什麼最愛的人要離她而去?那些日子,我把自己封閉起來,拒絕外界的一切善意,沉浸在回憶的漩渦中無法自拔。但後來,是你,你解開了我的疑惑,學會換位思考,因為他們也是第一次為人父母,。你說,母親隻是想把最好的模樣留給我。之後,我慢慢接受了,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慢慢長大,然後接受現實。成長的煩惱,親人的離開,這都是無解的命題。”
“母親雖然走了,但是我遇到了你。我們都要帶着他們的愛,倔強生長,光芒萬丈。”
男生的聲音沉穩有力,淺淺撫平了林念佳内心的波瀾。然後認真看着照片中的林念歡。
女生穿着一套簡約的藍白相間校服,沒有絲毫雜質,領口處系着一條紅色的領帶,打成精緻的蝴蝶結,頭發紮成利落的馬尾辮,幾縷發絲調皮地垂落在臉頰兩側,又添了幾分俏皮。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笑盈盈的看看她。
林念佳看到她的笑容,淺淺勾唇。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透過窗戶,灑在沙發上,泛起一層暖黃的光暈,将沙發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地闆上。
祁東又翻了一頁。照片裡,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被裹在一條繡着精緻圖案的襁褓中,小臉睡得紅撲撲的,肉嘟嘟的小嘴微微嘟起,仿若在做着一個甜甜的美夢。
林念佳微微歪着頭,眼睛睜得大大的,片刻後,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輕聲呢喃道:“這是我。”
祁東笑着說:“小時候真可愛。”
林念佳沒有說話,又翻過幾頁,看到了夾在中間的一張折起來的紙。她翻開,是一幅畫。
畫面的中心,是一個女孩背着大提琴。她看起來不過八九歲,身形纖細,穿着一件樸素的白色棉布連衣裙,裙擺剛過膝蓋。那把大提琴,琴身占據了畫面相當大的一部分,卻絲毫不顯突兀。大提琴身形修長,線條流暢優美。
祁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是你嗎?”滿是難以置信。
林念佳不明所以,輕輕點頭:“應該是姐姐畫的。”
祁東笑了。“我之前見過一個女孩。我在車裡,她走在路上,穿着校服,身後背着一個大提琴。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哭得很傷心。”
林念佳:“你覺得那個女孩是我,是嗎?”
祁東說:“肯定是你。如果我當時下車,安慰一下你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早點認識了。”
林念佳:“沒事啊,現在我們不是也認識了嗎?”
祁東轉念一想,那時候的他,頹廢,死氣沉沉,每天都渾渾噩噩。頓時開朗了,隻要有緣分,無論何時都會遇見。現在是最好的時間。
随着夕陽慢慢下沉,天空的色彩也愈發深沉,直至最後一抹餘晖消失在地平線之下,夜幕悄然降臨。
“我們出去逛逛吧。”林念佳說。
祁東:“好,正好出去把晚飯解決了。”
城市的街道上,斑駁的樹影被拉得長長的,随風搖曳,仿佛在跳舞。行人們的腳步不再匆忙,有的駐足擡頭,望向天邊那如夢如幻的美景,眼中滿是沉醉;有的三兩成群,輕聲交談,分享着這夏日傍晚的惬意。街邊的小店紛紛亮起了燈,暖黃色的燈光與夕陽的餘晖交織在一起,給整個街道鋪上了一層溫馨的底色。
他們走到了青雲街。這條街道猶為熱鬧,尤其是那散發着誘人香氣的小吃攤區域,成了煙火人間的主角。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賣烤面筋的小攤。大叔邊烤邊刷上特制的醬料,醬料在高溫下散發出濃郁的香辣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不遠處,幾個年輕小夥兒已經被這香味吸引,圍在攤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架,手中攥着零錢,迫不及待地喊道:“大叔,來五串!”
繼續往前走,是一輛煎餅果子車。老闆娘手法娴熟地打着雞蛋,用鏟子快速攪勻,金黃的蛋液均勻地鋪在面餅上。接着,依次放上翠綠的生菜、鮮嫩的火腿、酥脆的薄脆,再擠上一層甜面醬和辣醬,各種食材相互碰撞,散發出别樣的清香。最後,她利落地将煎餅卷起,裝進紙袋遞給顧客。看見他們倆,大聲吆喝:“小夥子,不給女朋友買個煎餅嗎?”
祁東點了點頭,說:“買一個。” 林念佳沒反應過來,祁東已經掏錢了。等了五分鐘,老闆娘把熱氣騰騰的煎餅遞給祁東。
走到離煎餅攤500米處,林念佳開口問:“你怎麼突然買煎餅?”
祁東笑了。“阿姨說得對。必須給女朋友買煎餅。”
林念佳皺眉,苦惱地說:“可是琪琪之前說他家不好吃。”
祁東說:“沒事兒,嘗一嘗才知道好不好吃。”然後無奈一笑:“你的關注點真不一樣。”
随即,遞給林念佳。她表情嚴肅,輕輕咬下一口,點了點頭:“還不錯诶,你嘗嘗。”
林念佳就那樣遞給了祁東。
祁東揚眉,然後咬了一口,确實不錯。
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
再往前走,賣冰粉,賣鱿魚應有盡有。林念佳吃飽了,有些反胃,直接拉着祁東往外走。
在一個燈光稍顯明亮的街角,一位年輕的駐唱歌手正抱着吉他,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他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牛仔外套,衣角随着微風輕輕擺動,下身搭配一條黑色的工裝褲。
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
你會挽着我的衣袖
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走到玉林路的盡頭
坐在小酒館的門口
……
他嗓音沙啞卻極具穿透力,仿若被歲月與故事細細打磨過。
林念佳仰起頭,心逐漸平靜下來。
回到家裡,已經九點了。
林念佳直接進了客卧,信還是淩亂地擺在桌子上,她猜祁東應該沒看到,随即把信夾在日記本裡,塞進了抽屜。
洗完澡後,有些渴,她準備下樓倒杯水。
沙發上,祁東正随意地倚靠着,他身形修長,穿着一件寬松的深灰色純棉短袖,衣角随性地耷拉在沙發一側。一隻手随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着扶手,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響,莫名的有些危險。
“你不睡覺嗎?”林念佳走到他身邊,發現他還沒換衣服。
祁東揚眉一笑:“念念,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嗎?“
林念佳雙眼不自覺地瞪大,臉頰瞬間泛起了紅潮:“不了吧。”
祁東:“我已經把卧室收拾好了,可以一起睡。”語氣莫名委屈。
男生的侵略性太強,林念佳有些慌亂地擡手,将一縷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我……我想先喝水。”
祁東眼睛示意她去,林念佳忙跑進了廚房,還能聽到聽見男生低低的笑聲。
她微微仰頭,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水,喉嚨快速地蠕動,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幾大口下去,水杯裡的水下去了小半,她才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慌亂。
林念佳躊躇良久,緩緩走出廚房。沙發上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走到祁東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男生修長的身形出現在門口,他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地耷拉在額前,幾縷發絲緊貼着臉頰,水珠順着發梢滑落,滴在他光潔的肩頭,再沿着緊實的胸膛蜿蜒而下,隐沒在腰間圍着的白色浴巾裡。看見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林念佳猛地擡手,纖細的手指慌亂地遮擋在眼前,語氣喏喏:“你穿上衣服。”
祁東怕吓跑她,套上了短褲,笑着說:“好了,我穿上了。”
林念佳拿開手,眼睛盯着地面,輕聲說:“可以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