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天嶽宗老祖出關,又趕上開宗立派五百年的大日子,天嶽宗上到掌門長老,下到外門記名弟子,個個都眼笑眉舒,唯有積玉峰的師徒是一副愁容。
“我偏要去榮生堂取藥材!”梳着雙螺髻的小師妹驚春瞪着眼,一拍桌,震得桌上的茶壺抖三抖,“我就不信他們還敢對我動手,我手上的劍也不是吃素的!”
一旁打盹的師父蒲如許被驚醒,慌慌張張地擡頭看了看四周,沒瞧見大徒弟的影子,這才放寬心。
“阿福啊,可别鬧了,你上次把人家園圃裡的藥材毀了好幾畝地,現在咱們還欠着人家賬呢,全靠你師兄在外頭拼死拼活養活我們一家老小。”蒲如許摸了摸胡子,理理衣袖,打了個哈欠就站起身往卧房走去,“為師先去休息了,你切記不可輕舉妄動,須得待你師兄回來,明白了沒?”
“那是程淩那混賬東西先辱罵您在先!我實在氣不過才……”驚春憋着一口氣發不出來,恨不得當場就手刃了那程淩。
“好了好了,罵就罵了,為師又不會少塊肉,往後就不要在意那些污言穢語,免得擾了你修煉。”
看着師父輕飄飄離去的背影,驚春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呵,師兄不在,正是她替積玉峰揚眉吐氣的好時機,上次若不是師兄來了,那程淩必然要跪下求饒的,剛好近來新練了套劍法,讓她好生在那些混賬身上試一試。
……
孔蘭舟正在錄事處登記這次的任務,雖然有些曲折,但總歸是完成了,清點一番袋裡的靈石,确認無誤後便向積玉峰趕去。他這一出門就是大半個月,也不知師父和阿福過得如何,阿福有沒有好好練劍,師父的修煉瓶頸是否有了突破,心裡積攢的事兒太多,也顧不得身後同行之人的議論。
“這孔蘭舟還真是命大,一個丹修,打又打不過别人,煉制的丹藥也平平無奇,做任務時還淨躲在别人背後,這種人有何顔面苟活于世。”
“唉,丹修又不是器修,躲着點還省了我們分心救他,依我看他那丹藥若是能用上好的藥材來制,必是上品!隻不過這掌門和長老們對蒲峰主的态度……不提也罷,免得被人聽了去惹出禍端。”
“要我說,這孔道友長得也算俊俏,找個新山頭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們峰頭正好缺一個小師弟……”
“你缺的哪裡是小師弟,怕缺得是同床共枕伺候你的人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要說起來蒲如許在百年前也是宗門一大戰力,年少時橫空出世,幾乎是打遍宗門鮮有敵手,就算是去了外面遊曆,也絲毫不輸其他門派弟子,可謂是天嶽宗實打實的寵兒,可怪就怪在一次普通的宗門大比之後,他無端地一落千丈,霎時成了人人唾棄的廢物,長老們念在他也為宗門出過力,揮揮手分了最偏遠最凋敝的積玉峰給他,一代傳奇就此隕落。
錄事處這邊的閑言碎語散在風裡,可遠處的榮生堂實在稱不上平靜。
驚春一進門,便有好事之徒譏諷起她來,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她強忍不發,隻問管事的取了積玉峰的那份藥材後仔細勘驗。
“程淩,你耍我?這藥材就是用來煉制最下品的靈丹也要炸鼎,宗門發給我們積玉峰的份額都叫你們克扣完了是吧?”驚春收了藥材進儲物袋後,抽出腰間的軟劍,隻輕輕一抖,柔似柳條的軟劍就成了筆直淩厲的模樣。
靠在櫃台邊上的程淩眼皮子也不曾擡一下,隻一心撥着台面上的算盤,“什麼克扣不克扣的,你們積玉峰有得用就不錯了,還吵什麼吵,趕緊回去,别妨着别人。”
周圍一圈也都竊竊私語起來,聲音雖小,但也入了驚春的耳。
“這積玉峰從師父到徒弟都是廢物,還妄想拿上品藥材,真是不要臉。”
“師兄妹都沒正經入宗門的名下,說起來連外門弟子都不如,還想跟我們搶天才地寶。”
“不過程淩确實也不是什麼好人,私下克扣掉包也不是頭一次了,真不知道怎麼選上他當管事了。”
“噓——人家上頭有人。”
議論之聲越來越多,驚春隻持劍冷笑看着衆人。
“當初孔蘭舟可是跪在地上求我給他草藥,本少爺才發了善心,不如今天你也學學你師兄,在地上給少爺我磕個頭,本少爺便賞你幾根草——”看熱鬧的人之中有人朝着驚春喊話,穿的是绫羅綢緞,佩戴的都是上品物件,長得倒也人模狗樣,隻可惜說的話令驚春不喜。
話音未落,一道淩厲的劍風便擦過這人的耳垂,豆大的血珠直往下落,吓得衆人直往兩邊躲,他本人還沒反應過來,驚春一個閃身就到了他跟前,一腳踹在他胸口上,迫使他仰倒在地。
其他人見狀也不敢多話,平日裡段驚春去哪兒都是跟着孔蘭舟,一副文文靜靜的模樣,看起來好欺負得很,可沒想到今日竟然下手的這麼重,實在出乎意料。
“哦?磕頭?我倒要看看,你們誰受得起!”驚春又是一腳狠踩在那人胸上,泛着冷光的劍尖對着腳下人的脖子,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圈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