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鋅羽終于停止了哭泣,緩緩的從秋霁月的肩上起來,頂着雜亂的妝看向秋霁月。
“哭的像是一個小花貓一樣了。”秋霁月笑着拿出了卸妝巾,“往前坐坐,我給你卸妝。”
時鋅羽往前挪了挪椅子,閉上眼睛乖巧的坐着。
帶着淡淡香味的卸妝巾敷在了眼睛上,很快就将粘貼的小飾品擦掉了,連帶着眼妝都被卸的一幹二淨。
秋霁月的動作十分輕柔,時鋅羽舒服的都有些犯困了,迷迷糊糊之際聽到了秋霁月的話。
“你知道嗎,我不喜歡醫院。”
“我也不喜歡醫院。”時鋅羽打了個哈欠,随後贊同的說,“我最怕打針了,一聞到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就想哭,感覺下一秒針頭就會紮到我身上。”
“我不怕打針。”秋霁月将卸妝巾丢進垃圾桶,随後拿出濕巾擦拭着卸妝巾留下的化學物質的殘留,“我怕這裡的人和環境。”
“在我十三歲的時候,秋先生可能是良心發現了,怕我出什麼心理問題,于是就給我找了個心理醫生,那個醫生名氣很大,有不少人都慕名而來,每天挂号都是爆滿的,秋先生和她是同學,所以才破例來治療我的心理問題。”
“但是,我想我沒有心理問題。”
時鋅羽感覺到秋霁月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有些擔心的睜開眼睛看向秋霁月。
“我小姨也擔心我父母的離開會給我留下什麼創傷,但是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事,他們選擇離開是他們的自由,我選擇遺忘也是我的自由,兩者并不沖突。”秋霁月淡淡的笑了一下,“但是那個心理醫生可不是這麼認為的。”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感覺她怪怪的,她撿着我的痛處說,說我父母的出軌、說他們兩個抛棄我離開、說他們都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我現在就是一條流浪的野貓,沒人敢靠近我,所有人都嫌棄我。”秋霁月又抽出一張濕巾,緩慢的擦拭着時鋅羽的臉,“那些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天真的我還以為這是她的治療方法呢,比如揭開你的傷疤給你上藥,但我發現我想錯了,她确實會揭開我的傷疤,但不會上藥。”
秋霁月頓了一下,似乎在想一個妥當的形容詞,一小會才緩緩開口。
“而是撒鹽。”
“我之前養過很多金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多數的金魚都死掉了,最後就剩下了兩隻金魚,那兩隻金魚長得很好看,都是大紅色的,尾巴上還有着黃色的斑點,我很喜歡它們,但是有一天我回到家裡時,突然發現其中的一隻死掉了,我特别難受,把它埋在了我家的花園裡,我對那兩條金魚感情很深,所以它死掉之後我情緒低落了好一陣,但一直頹敗也不是辦法,我就想着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心理醫生,我希望她能開導開導我,幫助我走出陰霾,于是一天放學我主動去找她了。”
“她安慰你了嗎?”
“沒有。”秋霁月語氣平淡,“我跟她講了這件事,她非但沒有安慰我還嘲笑了我一番,她跟我說金魚是群居動物,它們最喜歡和同伴在一起了,同伴死了後會非常難過,自己不久後也會死掉,我當時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金魚的習性我在了解不過了,我不明白她說這些話的意義,便開口詢問她為什麼,她突然大笑起來,用手指着我說她的意思是我這種脫離群體、性格怪異的人就和最後的金魚一樣離開了同伴後就會默默死亡,她還說金魚死了會有人為此哀悼,而我死了大家隻會感到解脫,我的小姨、我的父母和我的朋友會笑着把我下葬,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為我哀悼的。”
時鋅羽聽到這裡眉毛緊皺起來。
“她的話太難聽了,我反駁了她,她卻抓了一把藥片往我嘴裡塞,她猙獰的笑着說我心理問題太嚴重了,趕緊吃點藥壓壓病情吧,我吓壞了,推開她就跑了出去,之後我給秋哲打了電話,我跟他說這個心理醫生有問題,他卻罵了我一頓,還惡狠狠的威脅我再給他打電話就把我關進精神病院裡去,我知道跟他說沒有用,我就想跟我小姨、外祖父說這件事,但他們忙得不見人影,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任何人,我就隻能每天去接受所謂的治療,但還好的是她的辦公室在二樓,樓層不高底下也有草地,所以我就經常翻窗逃離治療,有時候會被抓回來強迫我吃一些精神類藥物,我會假裝吃下去然後跑到廁所裡催吐,就這樣周旋了整整一年,在我十四歲的時候,這個心理醫生被警察抓走了,她是個冒牌貨,一點心理學知識都不懂,爬到這個位置就是用錢砸的,呵,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