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覺道：“食堂。”

沈醫生微楞，随後幡然醒悟：“他們是因為不想和你在一個空間吃飯才做出這樣怪異的行為？”

竹覺沒回答，沈醫生便自顧自接着道：“但你的表述不是很嚴謹，‘大家’兩個字太籠統，‘都讨厭你’也用詞太犀利，我想這其中必然有誤會。”

“那沈醫生就幫我解決這個誤會吧。”竹覺說。

這話的語氣不太對，但他臉上光芒太盛，勉強恢複視力的沈醫生，現在并不能觀測到他的表情。

沈醫生沉默幾秒，接着道：“你捂住耳朵，卻聽見所有人都在議論你。”

“這一點，我沒有辦法确認真實與否。”

竹覺點頭。

“但是。”沈醫生看着前方，繼續道：“就連四肢都不聽使喚，盡做一些讓人讨厭的事情。”

“我是親眼目睹了。”

竹覺停下了腳步。

他緊緊盯着那個白色的身影，有些意外。

他意外于，沈醫生居然會毫不猶豫的認定，自己剛才的荒謬行為并非出自自己的意願。

在竹覺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有問題時，居然有人比他還堅定的相信不是他的問題。

沈醫生沒注意到竹覺停在原地，他自顧自向前：“由我新學的心理學來講，你說的四條世界異常表現中有三條都是事實，那剩下的那一條也大概率是事實。”

“所以啊竹覺，我覺得有病的不是你，而是……”

沈醫生下意識側眸，卻沒看見竹覺的身影，便回頭尋他。

這時，一朵軟綿綿的白雲從天上悠然劃過，恰好替他們遮住了惱人的陽光。

陽光一歇息，微風便四起，緩慢吹動樹梢的花朵，在晴朗天搖下粉色的雨。

沈醫生站這那場粉紅色的雨下，看見竹覺臉上的光芒一點點褪去，露出一雙清透明亮的月牙眼。

就連月牙的顔色，都同天上那輪一般黃澄澄。

竹覺燦然笑着說：“你确實是個負責的好醫生。”

聽到這話，沈醫生的思緒才恍然回籠。

他臉上緩緩浮出笑容，忍不住擡步向前，正要同竹覺謙虛一下，可就在這時，變故突起。

一張随風而來的紙張，精準且迅猛的糊住了竹覺的笑臉。

沈醫生又被吓得一激靈，反應過來後，他忙上前幫竹覺取下傳單。

等竹覺臉上的傳單取下，那朵氛圍感白雲也悠悠的飄走了，奪目的陽光頃刻卷土重來。

正對着竹覺，根本來不及閃的沈醫生，又轟轟烈烈的瞎了一次。

“哈哈哈……”

沈醫生雙目無神大步向前，他笑聲爽朗：“真是吃一塹，又吃一塹啊。”

“下次，沈醫生可以提前戴副墨鏡。”竹覺頭也不擡，正查看着那張傳單。

沈醫生很意外：“你居然主動邀請我下次一起出行？”

竹覺動作一頓，擡眸看他，故作遺憾：“也是，既然沈醫生認為我沒病，那我們就沒有下次了。”

沈醫生笑容消失。

他正色道：“我隻是大緻的判斷罷了，具體的情況還需要具體觀察，萬一你身上還有其他健康隐患呢？我得再看看，畢竟我作為負責任的好醫生，必須負責到底。”

竹覺沒說話，他看着潔白又不刺眼的沈醫生，覺得這人确實和書中描述的一樣，像是月亮。

“月亮孩子。”

竹覺忽然不着邊際的問：“月亮的孩子，也就是白化病患者，沈醫生的病……也是天生的？”

沈醫生懵懵眨眼。

“書上說，這種病這是由于基因缺陷導緻體内無法合成黑色素，主要表現形式是毛發皮膚過白，瞳仁色素減少，畏光。”

竹覺盯着他，雖然看不見表情，但語氣中有些困惑：“按理來說，沈醫生該害怕陽光，也該避開我。”

沈醫生皺眉，嚴肅摸下巴：“原來我這是白化病嗎……”

竹覺：“……我撤回剛才那句話。”

沈醫生呆：“什麼話？”

“你是好人，但不是好醫生。”竹覺面無表情。

沈醫生沉默三秒，然後蹙眉反駁：“撤回失敗，發送時間超過兩分鐘。”

竹覺腳步一停，閃閃發光的臉，無言對着沈醫生。

沈醫生不甘示弱的閉上眼，與竹覺對峙。

他理直氣壯道：“醫者難自醫，我之所以會忽視自身健康，是因為我每天光忙着救人了。”

竹覺：“可你說我是你的第一個患者。”

“但在這之前，我一直在做準備，不分日夜苦讀各類醫學巨著，隻為精進醫術。”沈醫生擡起下巴很驕傲。

竹覺：“可你連自己生了病都不知道。”

沈醫生梅開二度：“醫者難自醫，我每天忙着……”

“停。”

竹覺放棄思考，他略過沈醫生，徑直走向前方食堂。剛走進屋檐下，臉上刺目的光就消失不見。

沈醫生終于能直視竹覺，兩人正要往食堂裡進，卻被迎面而來的一堆人沖散。

“麻煩各位了！”

隻見一個高大俊逸的身影從食堂中走出，還有不少人圍着他吵鬧，一下把大門堵了個嚴實。

角落裡的竹覺，在看見男人身影的那一刻，瞳孔猛縮，迅速轉身試圖隐藏自己。

“如果有線索，一定要聯系我！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

男人神情真摯，陽光帥氣的面龐在陽光下更顯帥氣，他不停發着傳單：“必有重謝！”

一旁的沈醫生自然也被塞了一手傳單。

他拿起傳單，看着上面神采飛揚的美少女，眉頭漸漸鎖緊：“這不是……”

發傳單的男人聞聲回首，精準鎖定沈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