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學院中溫柔的風停歇。
校道上的櫻花不再被藍天映得浪漫,而是被黑夜染上幾分肅穆,它們簇擁在夜色中,無聲無息的盛放。
一陣雜亂的的腳步聲突兀的靠近寂寥的圖書館。
這片區域一到夜晚鮮少有人活動,所以沈醫生幾人的動靜格外明顯。
“竹覺打得什麼算盤……”相較早晨,甄恭的臉色似乎難看了許多,在陰暗燈光的映襯下,眼下略泛着青黑。
嘉壽冷笑駁斥:“我看是你又再打什麼算盤吧。”
甄恭被噎得臉黑,想瞪嘉壽,又想到自己會被這個魅魔勾引,隻得梗着脖子目視前方,生硬回怼:“是竹覺要我來的。”
“呵。”
嘉壽毫不留情:“哪隻耳朵聽見的?建議早早割了,幻聽可不是小毛病。”
甄恭咬牙,還沒來得及發怒,就被另一人的聲音打斷。
“所以,為什麼非要我來。”
被嘉壽腋下拖行的鄭派,垂着頭,語氣虛弱無力:“我說過我不來吧。”
嘉壽:“害,順手的事,跟我客氣什麼。”
鄭派:“……沒跟你客氣。”
“各位,先别吵了。”
一路上緘默不語的沈醫生,見圖書館大門近在眼前,臉色白了又白。
他勉強調整好情緒,對面前三人接着道:“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要學會相互信任,相互包容,相互理解。”
甄恭:“哼。”
嘉壽:“呵。”
鄭派:“啧。”
沈醫生:“……你們要當rapper?”一個個的還bbox上了。
三人:……
面對一盤散沙的隊伍,沈醫生雖無奈,但也沒再多規勸。
因為,他現在實在是自身難保了,想到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他甚至有點控制不住發軟的雙腿。
縱使沈醫生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建設,并且還特意換了一身壓箱底的高定、噴了限量版香水哄自己,但眼看恐怖的柳星近在咫尺,沈醫生還是兩股戰戰心神不甯。
他每每勸說自己該克服恐懼時,又會想到柳星這樣的,還有六個在等着自己,就瞬間沒了鬥志,隻剩滿心的絕望。
這樣恐怖的東西,有七個。
“你杵着這裡等我擡你進去?”見沈醫生堵在門口遲遲不動作,嘉壽不耐煩了。
沈醫生一下就利索了,迅速進門。
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耽擱下去,嘉壽真的會出手把他擡進去,為了保護好精心打扮好的自己,沈醫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按照竹覺之前的安排,沈醫生把三人往樓梯間領。
進入圖書館内部後,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就席卷了衆人,這種異常感在他們靠近樓梯間時,達到了頂峰。
或許是因為氣氛太詭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間四下寂靜,直到他們走到樓梯口,上方忽然傳來了不尋常的響動。
隻見樓梯間晦暗不明的燈光中,陡然落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啪唧——
一聲巨大的響動後,身着連衣裙的柳星,出現在了四人眼前,隻不過出現方式,一如既往的讓人“驚喜”。
破碎的眼珠映着樓梯間頂部暈着月光的天窗,破碎的頭顱呈爆炸狀四濺,脊椎也呈不自然狀扭曲,就在她瞳仁失去了最後一絲色彩的同時,濃稠的鮮血從她身下快速蔓延而開,朝呆滞的四人蜿蜒而去。
離現場最近的嘉壽,被濺了一身的腦花。
“柳星!”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甄恭,他煞白着一張臉越過衆人,倉皇跪倒在了柳星的屍體旁。
他張着嘴,喉間發出嗬嗬的氣喘聲,雙手也顫抖着前伸,像是想做些什麼挽救,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不是說,她早就死了嗎?”對于這場匪夷所思的意外,嘉壽倒是反應不大,他舔了舔濺到嘴角的紅白狀不明物,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皺。
夾在嘉壽咯吱窩下的鄭派,被迫看着面前堪稱血腥的一幕,臉色緩緩變得鐵青:“……不行,我要被惡心吐了。”
嘉壽聞言馬上丢開鄭派:“别吐我身上。”
沈醫生雖然也被吓到,但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還算冷靜,他的目光依次掃過三人,一言不發,神情卻越發凝重。
“你還愣着幹什麼!”
甄恭像是忽然找回了神智,他轉頭精準鎖定沈醫生,目眦欲裂:“快救她啊!你不是醫生嗎!快過來就她啊!”
沈醫生回神,他抿唇,斟酌着回複:“我是醫生,不是神仙。”
“腦仁都摔出來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嘉壽看了一眼柳星破碎的面容,一副很困惑的模樣,但或許是考慮到甄恭現在的精神狀态不對,他沒有提出疑問。
“我說……”
鄭派的臉色是最難看的,他臉色蒼白,本就瘦弱的身軀看上去搖搖欲墜,弱聲開口:“要不找塊布給人姑娘先蓋上呢?這樣實在……不太好看。”
甄恭瞪了鄭派一眼,見旁人靠不住,他隻好紅着眼朝柳星伸手,試圖把四散的腦仁攏好,他幾乎有些神經質了,一邊在一地血腥中拼湊柳星的屍體,一邊胡亂喃喃:“不會有事的,沒事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其餘三人看着甄恭瘋魔般的動作,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離現場最近的嘉壽見甄恭實在堅持要拼人,還難得熱心,把自己身上和鄭派身上濺到的柳星碎片刮了刮,全部攏到手心後,彎腰遞給甄恭:“寵你一次吧。”
甄恭動作頓住了。
他緩緩側眸,看着嘉壽手心的紅白血肉,一時凝固在了原地。
他盯着嘉壽的手心,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眸緩緩開始了震顫,神情也逐漸猙獰起來。
“你……”
“謝謝你——~”
一到甜美的女聲和甄恭即将爆發的沙啞嗓音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