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巨大的青銅門，最先聽到的是浪聲。

青銅門的後方竟是一片如鏡般的淺水。

水很藍，剛沒過膝蓋，姜桐低頭看，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以及頭頂白雲流動。

“是仙冢的防禦機制，鏡花水月。”玉霧棠：“它會激發人的執念與心魔，不要盯着。”

“哦，好的師姐。”姜桐溫順地答應着。

她話音未落，水中倒影的“姜蔻韶”忽然露出微笑，伸出一隻纖瘦的手，将姜桐拉進了其中。

邪門歪道想要蠱惑魔修是不可能的。

姜桐不怕什麼蠱惑人心的邪術，被帶到水底，冷眼看着。

她看到的畫面無非也就是那幾件事，幾個人。

而大部分的人，要麼已經被姜桐殺掉，要麼就是被姜桐列在死亡清單裡，即将要去殺的人。

姜桐很輕易将夢境撕裂。

眼前的畫面扭曲淡去之後，靜谧的藍天白雲很快再次呈現在姜桐眼前。

姜桐依舊站在那片淺湖上。

她偏頭：“師姐——”

忽然看見玉霧棠半跪在她身旁，神色緊繃，右手牢牢握着落霜白。

落霜白的劍身已經凝起了一層薄霜。

玉霧棠靜靜地盯着面前的人影。

姜桐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差點驚掉下巴。

伫立在她面前的，是“姜桐”。

那是身為娑羅山魔尊的姜桐，身穿黑衣，胸前系着護心甲，墨發高束，手拿着紫玉蕭，鳳箫聲動，玉壺光轉。

姜桐歪着頭，笑着說道：“就是我殺了你姐姐，你想怎樣。”

她就是玉霧棠的執念心魔？

強大的執念凝聚成一層厚重的黑色屏障，把兩人迅速包裹起來。

玉霧棠神色很冷，抽出劍，緩緩向前走。

冰霜在腳下凝聚，整個淺海都被覆了一層冰。

冰層深處裂開，發出稀碎的噼啪聲響。

白霧似的寒氣蒸騰。

冰棱折射日光，劍氣刹那間蔓延上冰淩，從四面八方朝着“姜桐”射去。

姜桐心情複雜地看着，忽然聞到身旁一陣柔軟的花香襲來。

她猛地轉頭，冷不防看見一張近在咫尺的美人臉。

玉霧棠的阿姐玉雪音溫柔的笑着，全身上下都是可怖的根須，她血管暴起，根須纏繞，蓮花在她身上盛放。

突然，她十指成勾，朝姜桐抓來。

姜桐立刻拔出腰間匕首，對着她狠狠一刺。

匕首浸入水中，卻像是捅到了棉花，軟綿綿使不上勁。

刹那間，數十道玉雪音從水中升起。

被蓮花覆蓋的女人身軀巨大，足足有兩層閣樓一般高，獠牙猙獰，将姜桐包圍起來。

姜桐被猛地擊出去，砸在水面上，臉頰和肩膀被花瓣劃開，殷紅的血流下。

刹那間水面又湧起無數的女人。

花瓣觸摸起來雖然軟，花刃卻鋒利，要不是姜桐反應迅速的避開，隻怕要如同糖葫蘆一樣被紮個透心涼。

姜桐狼狽的打了好幾個滾，立刻将匕首放回鞘中。

一個念頭忽然在姜桐腦海中湧過。

這具身體修煉菩薩道。

雖然姜桐占據這具身體日久，但是仍然沒有适應菩薩道的修行方式。而菩薩道擅長誦經驅邪。

周圍那麼多個玉雪音，正是玉霧棠心魔所化的邪祟。

于是姜桐閉上眼，在邪祟的包圍中坐下，回憶着狐狸精給她的《無相經》中的内容，開始念起來。

金色流光在姜桐四周跳躍。

離姜桐最近的那個玉雪音已經失去了耐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朝姜桐襲擊過來，卻被流光斬碎。

姜桐輕輕伸出手。

頃刻間，周圍所有的玉雪音全部化為水，如同瀑布般朝姜桐鋪頭蓋臉劈過來。

姜桐勉強睜開眼，口中繼續誦念着經文，發現面前那些可怕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而另一邊，玉霧棠已經收了劍，假姜桐的身體被冰刃切成了爛泥。

“……”

四周很冷，淺水上的冰在不斷地凝聚，形成高大的冰川，空中甚至還有霜蛾在徘徊。

姜桐頭皮發麻，猛地站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玉霧棠跑去，伸手去觸碰觸碰到玉霧棠的肩膀。

一股刺骨寒意從指尖迅速傳遞到全身。

姜桐嘗試着念了一段經文，想讓玉霧棠清醒過來，誰知面前的景色卻是一晃，随後淺海和藍天逐漸模糊。

姜桐被狠狠拽進了某個空間，砸在冰涼的雪地裡，刹那間，刺骨的寒意順着掌心傳遍四肢百骸。

白雪皚皚，天寒地凍，姜桐沉着臉，看着四周的景象。

這是一段回憶。

不遠處，玉霧棠靜立不動。

玉霧棠的雙眼泛着血紅，臉龐被凍得發青，但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尊雕像。

她的面前倒卧着一名女子。

女子身穿青衣，容顔美豔，與玉霧棠長得很像。

這是天衍宗上一任少宗主，玉雪音。

玉雪音倒在雪地裡，早已氣絕多時，她的臉青一片，紫一片，唇角被打裂，肩膀上也全是傷痕，胸前開滿了妖異的寄生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