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掌将玉霧棠劈開,快速往前沖去,眼看着就要跑出庭院。
姜桐從二層閣樓上跳下去時,玉雪音剛好從姜桐身邊跑過,姜桐從身後猛地抱住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将她掼倒在地,口中瘋狂念着無相經。
經文一字一字的從姜桐口中溢出,金色的靈力在四周浮動。
無相經有讓人平心靜氣的作用,能讓暴動的地獄獅都平靜下來,姜桐雖學得不好,但仍然憑着這點微末功夫,讓玉雪音的身體停滞了片刻。
玉霧棠掐着劍訣,冰霜織成的牢房頃刻間橫了過來,将玉雪音整個罩住。
玉雪音哭着說好疼,求玉霧棠放過她。
玉霧棠冷着臉,拿出龍筋,将她強行捆了起來,被玉雪音咬了一口。
這時,庭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弟子發現異常動靜過來了。
因為最近仙愁嶺的寶物丢失,所以附近巡邏的弟子本來就多。剛才鬧出的動靜不小,不吸引人過來才不正常。
“師姐,怎麼回事?!”男弟子站在庭院的籬笆外,看着滿地的血紅花瓣:“寄生蓮?”
“有人被寄生蓮感染了?”
寄生蓮在九州被列為禁物。
隻要被發現,感染寄生蓮的人需要立刻受死。
若是有人敢藏匿被寄生蓮感染的人,将會被關進鳳鱗城的天牢受刑。
再加上前些日,宗門禁地剛有弟子被寄生蓮所害,大家都分外敏感。
庭院外又跑來了幾名弟子,看着地上的花瓣面露遲疑。
玉霧棠白着一張臉,呆在原地什麼話也沒說。
姜桐費力将玉雪音推到桃林深處,她仍然在激烈掙紮,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咒罵聲,姜桐将她藏在一個千年老樹的樹洞裡,快步從林中走出來,看到玉霧棠的模樣,抽出匕首猛地朝她刺去。
玉霧棠猛地回頭,擡劍格擋,看着姜桐的神情冷若冰霜。
姜桐沖她嬌俏挑眉,笑着說道:“師姐,你就打架就好了,為什麼要變出那麼多的花瓣?”
周圍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驚訝地盯着玉霧棠身旁的女孩子。
她一襲白衣,玉簪挽發,腰間璎珞紅豔如火,笑起來的時候,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顔色。
玉霧棠反應過來,揮了揮手,漫天的粉色花瓣從蒼穹墜落。姜桐嘿嘿笑着,伸出手去接,朝着玉霧棠做了個鬼臉。
玉霧棠:“你覺得不好看,給你換成櫻花,如何?”
周圍弟子的神情逐漸從驚恐變得尴尬。
他們也知道姜桐是玉霧棠的未婚妻,大抵是把她們的行為,理解成了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人群陸陸續續散了。
“師姐和夫人玩鬧,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我、我……”弟子懊惱道:“我擔心嘛。”
玉霧棠擡手布了一個結界,将庭院徹底隔絕在外。
她看了姜桐一眼,轉身走進桃花林,在大樹洞裡找到了玉雪音,掐了個咒訣。
女人剛開始還在瘋狂掙紮,到後來,逐漸安靜下來,陷入沉睡。
姜桐站在她身後,心情複雜。
很明顯,玉霧棠在找到玉雪音被寄生蓮感染的屍體後,并沒有按照規定焚化她,而是把她藏了起來,到處尋找破解寄生蓮的辦法。
姜桐看着她,忍不住說:“你知道嗎,寄生蓮一旦找到宿主,就會在其身上化形,她已經不是她了。”
玉霧棠說:“我知道。”
姜桐看到她手上的血迹,剛才“玉雪音”抓的太用力,那幾道傷口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那你為什麼還要……放她去投胎不好嗎?”
被三昧真火灼燒過的軀體,肉身蕩然無存,魂魄也會因灼燒而散去。
散掉的魂魄可能一萬年才能重新凝聚投胎,可能永遠不會。就算是有幸投胎了,要想找到她的投胎之處,也是很難的。
可以這麼說,被寄生蓮控制的人,沒有來生,沒有轉世,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其焚燒。
玉霧棠看着姜桐,素來溫和的臉上笑意全部消失不見,她的臉色變得很冷。
姜桐莫名覺得危險,下意識退後一步。
玉霧棠的冷淡很快消失不見,仿佛剛才的殺意是姜桐的錯覺。
她看着姜桐,輕聲道:“謝謝。”
她蹲下去抱玉雪音,但卻沒有抱動,姜桐上前幫着她,玉霧棠擡頭,又看了姜桐一眼。
姜桐和她一起帶着玉雪音來到桃花林的後山。
桃花林很深,墨藍色的夜空中布滿星辰、
清風徐來,淡粉色的花瓣在風中流轉。
她們走進了一個結界,結界後方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中央是一個山洞。
山洞中點滿長明燈,中間是一個高聳的石台,石台四面環水,有螢光在水面上流動。
姜桐震驚的不可置信,玉霧棠居然把玉雪音藏在這裡。
這個山洞下了五層咒,四周全是複雜的乾坤八卦陣法,若不是玉霧棠帶她來,她絕對找不到這個地方。
玉霧棠居然把一個寄生蓮感染者,藏匿在此處這麼久。
玉霧棠把玉雪音放到石台上,加固了四周的結界,合上沉重的石門。
莫名其妙發現了玉霧棠的秘密。姜桐害怕被她殺了滅口,也不知該說什麼,轉身想先離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沉悶的“撲通”聲。
玉霧棠忽然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眉頭緊鎖。
姜桐愣住,月光下,玉霧棠的臉色鐵青,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她捂着嘴開始幹嘔。
姜桐隻好抱着玉霧棠回到房間,穿山甲見了她們,吓得大驚失色,它回了膳房,端來一些湯藥。
玉霧棠幾口,又吐掉,眉頭蹙得更緊,零碎的鬓發被冷汗浸濕。
姜桐無意中看到她後背的傷。
她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血染紅,有黑色的魔氣從傷口處不斷溢出,傷口還在滲透。
這是在魔域時姜桐把她打傷的。
玉霧棠薄唇微濕,雙眼迷離,她忽然擡起纖瘦的手,抱緊了姜桐,柔軟的唇落在姜桐耳側。
姜桐哼了一聲,立馬擡手捂嘴,從脖子一直麻到腰,仿佛有熱氣從頸脖升起。
姜桐用力推開她,但她學武,力氣比姜桐大,至少這具身體面對玉霧棠時無可奈何。
推搡的過程中,姜桐撞倒了花瓶。
如果姜桐沒有猜錯的話,那日在魔宮玉霧棠對她用了意亂情迷的禁術,玉霧棠自己遭到了禁術的反噬。
現在的玉霧棠,應該是很想要。
姜桐腦中警鈴大作,眼看着菩薩道又有破功的趨勢,急忙哄着她:“師姐,我要去膳房給你做點東西,你已經很多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玉霧棠松開了一點手,神色已經恢複了冷靜。
她冷靜地說道:“不好意思,你走吧。”
姜桐落荒而逃,穿山甲麟兒站在門外,看到姜桐時,吓了一跳:“姜小姐,你的臉怎的這樣紅?”
姜桐擡手捂着滾燙的臉,低聲罵道:“她經常這樣麼?”
麟兒低聲道:“大概半個月一次,最近發作的頻繁些。玉宗主沒什麼食欲,已經有好多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
她是魔尊,天生火靈,用紫玉蕭“驚鴻”重傷了玉霧棠。若是玉霧棠多服用一些冰屬性的食材,可以緩解體内的火毒。
姜桐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是玉霧棠算計她在先,如今這般,是她咎由自取,與她何幹。
夜已經很深,姜桐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房間被姜桐打掃的纖塵不染,窗明幾淨,被褥熏着香。
臉紅是被氣出來的,姜桐看着銅鏡中那張不争氣的臉,一拳砸在牆壁上。菩薩道的反噬瞬間襲來,姜桐劇烈呼吸,壓抑着怒氣。
玉霧棠,有朝一日,我定要殺了你。
姜桐沒有什麼私人物品,桌上放着一本經書。
她上床打坐,卻總是靜不下心。
一閉上眼,就是玉霧棠毒發時的模樣。
幾個時辰過後,定寂結束,姜桐睜開眼,發現窗前的書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盤白糕。
可能是方才穿山甲送來的。雪白的糕點上用紅花汁勾勒出好看的圖案。姜桐不餓,但白糕放一晚味道不好,明日隻能扔掉,姜桐還是慢慢的吃完了。
晚上,姜桐做了好幾個夢。
姜桐經常會夢到屠玄聖宗的那日,滿眼都是刺目的紅,玉霧棠跪在血海裡,一身白衣,仰頭看着她。無數的怨靈在姜桐身邊飄蕩,細數着姜桐的殺孽,姜桐舉着紫玉蕭,冷冷笑着,若是有人敢擋着她,她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姜桐是魔尊,修為已近大乘,九州之類無人能及,玉霧棠打不過姜桐,她想要暗算姜桐,隻有通過禁術。
有一種禁術,名為“旖塵”,一旦發出,會使施術者和中咒者同時陷入意亂情迷的狀态,玉霧棠來到魔宮,抱住姜桐,吻了姜桐,幫姜桐脫去了護心甲。
姜桐劇烈喘息,擡手咬着虎口,擡頭看着她,咬着牙道:“你瘋了!”
情到濃時,玉霧棠用劍重傷了她。
姜桐沒想到,禁術的代價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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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姜桐準時醒來,來到佛堂修行。
玉霧棠不在,這也在姜桐的意料之中,因為姜桐知道,在早晨,她是看不到玉霧棠的。
姜桐念着《無相經》,這本經文越到了後面越是晦澀深奧,姜桐念得磕磕巴巴,轉眼間已經到了下午。
就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吱嘎——”
玉霧棠走進來,在姜桐對面的蒲團坐下。
她今日穿一襲天水碧的紗裙,很是随意,沒有束發,擡手随意的捋着。
她看着姜桐,咬了下唇。
“再讀一遍,”玉霧棠坐在姜桐身旁,說:“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