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琊劍身突然震顫如臨大敵,陸雪琪五指驟然收緊。
對面那根吞吐青黑霧氣的棍狀法寶正發出詭谲嗡鳴,仿佛千年怨靈在深淵中嘶吼。她從未見過如此邪性的武器——暗紅紋路在棍體表面遊走,像血管般随着持棍少年急促的呼吸律動。
陸雪琪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天琊的光芒太盛,她不由驚詫。但張小凡,卻沒有意思深想下去。
他望着那在藍色光輝之中的美麗女子,忽然間發現,她好像師姐,可是“師姐”卻帶着冰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擂台之上,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張小凡與陸雪琪兩個人,竟然沒有動手,隻是互相盯着對方,一動不動。
場下嘩然,一時間議論紛紛。
文敏看着對看的兩人,雙手忍不住用力攥了攥。指甲分明是修剪得圓潤幹淨的,可透過掌心卻仿佛仍舊能感受的到那鑽心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台上的陸雪琪猛然驚醒,剛才一向與她靈性相通的天琊突然出現了往日不曾有過的異動,令她心中奇怪,但以念力查看天琊,卻并無什麼異樣,隻是仿佛天琊隐隐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感覺到場下無數道異樣的目光,陸雪琪眉頭一皺,定了定神,冷哼一聲,把諸般雜想排出腦海,一聲輕叱,天琊藍光盛放,沖天而起,但仍然沒有出鞘。
自七脈會武比試開始,天琊便成為衆人關注的焦點,但直到現在為止,陸雪琪都在沒有出鞘的情況下逐一擊敗了所有對手,這也讓衆人猜測,究竟何人能夠讓她抽出神劍,此時,所有人都猜想一定要到最後決戰,以龍首峰齊昊的那等修為,才能做到這一點吧。
藍光,映在了張小凡的臉上,卻照不出他有什麼表情,黑色的燒火棍發出淡淡的青光,緩緩離開了他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身前。盡管早已把這燒火棍拿來看過,但大竹峰上下人等,包括圍觀的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張小凡施法。杜必書哼了一聲,道:“要不是親眼看到,我可真不信兩年前還是笨笨的小師弟突然變做了天生奇才。”
台上,陸雪琪臉色肅然,法訣緊握如山,隻見在半空中光芒萬丈的天琊忽地轉身,疾如閃電,帶着開山斬海的氣勢向張小凡沖了過去。
燒火棍立刻迎了上去,玄青色的光芒在半空中與那萬丈藍光撞到一起,那陣勢,竟似乎絲毫不懼。下一刻,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中,隻見張小凡竟是不堪一擊的樣子,如受重創,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燒火棍更是光芒失色,黑忽忽的在空中打轉飛回主人那個方向。
一時之間,大竹峰的人都站了起來,性急的如杜必書等人還失聲叫了出來。張小凡背向後撞到了擂台柱子之上,跌落了下來,喉口一甜,一口鮮血噴出,灑在了飛回的燒火棍上,帶了幾分血色,然後,在沒有人看見的情況下,張小凡的鮮血迅速滲了進去。天琊威勢如此之大,所有的人都驚得呆了!陸雪琪面冷如霜,更不遲疑,藍光一閃,天琊在半空無情地斬了下去。
就在此時,燒火棍上突然間黑氣蒸騰,尤其是在棒身頂端,青光更是大盛,張小凡嘴角挂着血絲,緩緩站起,面色蒼白但眼眶如血,相貌竟然帶了幾分猙獰。說時遲那時快,燒火棍在黑氣青光中再度沖向天琊,兩件法寶在半空中一旦接觸,便即互相彈開,站在後方的陸雪琪與張小凡身子都是大震。半空之中,藍光閃爍,青光燦爛,在空中飛來縱橫,所到之處,擂台青磚迸裂!
陸雪琪虎口發麻,天琊爆發的湛藍星芒竟被那抹詭青生生撕開缺口。透過破碎的光幕,她看見對手嘴角溢出的鮮血正被棍身貪婪吞噬,黑氣翻湧間,少年清秀面容爬滿蛛網狀暗紋。
"師姐..."沙啞呓語随風飄來,少年在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那道明豔的身影在對他笑。
陸雪琪瞳孔驟縮,天琊劍柄燙得驚人——這是神兵示警!她旋身騰空,裙裾掃過之處,被黑氣沾染的擂台木樁竟迅速腐朽成灰。餘光瞥見張小凡正踉跄站起,七竅滲出的血珠懸浮半空,被那魔物牽引着繪成詭異符咒。
雲海翻墨,驚雷乍起。陸雪琪劍訣疾變,天琊铮鳴着脫鞘三寸,霎時罡風倒卷。她清楚看見對面少年在狂暴氣流中露出解脫般的笑,仿佛透過她凝望某個虛空幻影。這認知令她莫名心悸,咬破舌尖厲喝:"九天玄刹!"
雷霆如瀑傾瀉的刹那,異變陡生。本該灰飛煙滅的黑影竟穿透雷幕,燒火棍頂端睜開隻血色豎瞳!陸雪琪渾身血液逆流,天琊悲鳴着将她拽離原地。先前立足處炸開深不見底的淵隙,腐臭黑水噴湧如泉。
"你究竟..."質問的話語在心口盤旋了幾圈,雷光中浮現的畫面令她呼吸停滞——張小凡左半身已成森森白骨,右眼卻淌下清淚,殘存的右手死死扣住那根正在吸食他生命的魔棍。更可怖的是,在他身後隐約浮現着十二道血色人影,每道虛影心口皆插着同樣的漆黑棍體。
天琊終于完全出鞘,劍脊映出陸雪琪蒼白的臉。她突然明悟方才的違和感從何而來——每當雷光逼近,少年破損的道袍下便閃過金色梵文。佛道雙修?不,青雲弟子怎麼會修佛法?一定是她看錯了……
"以劍引之!"最後的法咒化作泣血長嘯,陸雪琪分明看見魔棍頂端的血瞳露出譏諷笑意,而張小凡殘存的右手正顫抖着伸向她,五指張開又蜷縮,像要抓住某個正在消散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