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中心區?”
這個劃分範圍很廣,整個東京都分為二十三區。倘若灰谷兄弟尋找的是全東京最大規模的暴走族的副總長。這兩人自身就有着遇見危險的可能,也說不準。
“說是暴走族但目前會分總長和副總長兩派。副總長激進,總長偏為平和。”半間修二對這方面情報似是相當了解。“簡單來說一方隻想發展在界内,一方卻想發展向界外。”
“就是當‘頭’的家夥都産生了紛争?”
成語書上講到:一山不容二虎。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年紀大了後,也不是人人都還在做暴走族的。有些人想要進到組裡去,有些人想要洗手不幹,回歸正常生活。拿錢快和拿錢慢,人總要選擇一種生活方式。”
跟蹤着的灰谷兄弟依然堅持不懈地拿着照片詢問着路邊的店家,我和半間修二則吃了一路章魚燒。半間修二意外地在吃食上很有選擇性,連對路邊攤的選擇也恰到好處。不知是鼻子靈敏還是眼神靈敏,總覺得他能很快從廚師方面判斷出食物的好壞。起先我們還有些刻意隐藏氣息的舉動,到後來當我了解到情報後,索性拽着修二極為坦然地跟在他兩身後,甚至熱切盼望對方能發現我們。
終于,他們在一家未營業的酒吧門前停下了腳步,甚至直接推門進去了。大抵是去尋找老闆?我想要湊近窺探,半間修二卻幾乎是禁止我靠近那扇半掩的門,我們隻好待在附近的路燈下等着。不知過了多久,灰谷兄弟總算是出來了,陪同他們的還有紋着紋身的大叔模樣的人物。他們向那名大叔點了點頭告辭,接着,竟徑直向我們走來。
“久等了。”灰谷蘭維持着朝氣蓬勃,神采奕奕的面龐向我打着招呼。“鶴小姐原來是跟蹤狂類型的。”
“既然發現了也不回頭,蘭君确實壞心眼過分了。”我如此揶揄道。
“大哥他至少得回家拿個錢包吧,畢竟出來時沒帶多少錢。”灰谷龍膽神情冷淡,但依然是相當靠譜的“兄長話語翻譯員”。“再說了我們兩個人的時間緊急,至少應該打聽到更有用的消息再跟你們胡扯。”
“什麼?家裡嗎?”我微微怔了怔,指了指他兩剛出來的酒吧。“那裡原來是你兩的家?”
“解釋起來太麻煩了——”灰谷蘭揉了揉太陽穴似是不屑地歎了口氣。“總之,想要聽故事的話我并不會虧待你,去M記吧。”
“是——”我舉起手來拉長音調,沖對方展露笑容。“感謝蘭君,滿足我這一路跟來的願望。”
“有沒有長輩跟你說過你這種好奇心過重的性格總有一天會害死自己?”
“這句話我聽過不止一回。”我聳了聳肩膀。“但是我都當耳邊風了,畢竟我更相信我見到的事。”
聽到我這樣作答,灰谷蘭都如洩了氣的皮球般忽然放松了脊背。有時氣場上的變化在于人的身體會本能呈現。比如修二最初見我時身體僵直,現在見我卻偶爾松散地駝着背。
“你真是個傻姑娘。”
“嗯哼~我也這麼覺得。”
今天,灰谷蘭和半間修二第一次達成了意見一緻。雖然是在罵我傻這方面。我惡狠狠地瞪着說話的兩人,兩人卻适時般将眼神挪開,氣得我隻能用手狂拍着二人的臂膀:“在用語言攻擊人這方面很熟練嗎?你兩真的是感情好到去穿一條褲子吧?啊?”
彼此間身高差不了多少,雖然這三位年紀比我長的男孩已經隐約要有高出我的迹象。可我的皮鞋還帶着鞋跟,如此,即便我們穿着便裝,也如一同上學放學同年齡結伴的友人。我看着地上齊刷刷的影子,忽然微妙感倍增。
“你們看,我們的影子就像是朋友一樣。”
“我們可不是朋友,鶴小姐。”灰谷蘭這麼踮起腳笑眯眯地打破了原有的身高平衡。而灰谷龍膽則扶了扶眼鏡:“……雖然我也想這麼說,但看起來大哥你在做的是朋友間才會做的搞怪舉動。”
“很有水準的吐槽、龍膽!有沒有考慮過去和你的哥哥表演漫才?你們兩的行為簡直能稱為“捧逗上下手”,從今天起,我決定尊稱你為眼鏡君了!”我精神大振,為終于找到一個能及時說出我心中想法,并且口才相似的人感到由衷的喜悅。
“請允許我拒絕,而且椎名你居然是愛取外号一派的嗎?”龍膽滿臉有苦說不出。“隻是習慣性就說出來了。”
“我想這是個好習慣,同等你也告訴我了你們對朋友的限定标準是怎樣的。原本以為很困難才能達到——沒想到在這方面也意外的被暴走族的義氣精神影響着?那麼,請多關照(夜露死苦)!”
那是真一郎教給我的暴走族間打招呼的專用語。在我說完這句話後三個人都瞪大了雙眼看向了我,仿佛我學會了什麼了不得的詞語般。我攤着手試圖假裝無辜:“至少應該了解情況才能多管閑事不是嗎。”
四人來到M記,灰谷蘭站在最前面為我們點餐,他意外爽快地點了炸雞一類的小食,又問了我們每個人愛喝的飲品。我毫不猶豫選擇了草莓奶昔,兄弟兩是加冰可樂,而修二卻裝模作樣似的要了一杯冰咖啡。我對此十分不屑:“你一定要這麼故作老成?”
“我隻是晚上回去還有事需要打起精神。”半間修二聳肩解釋道。
坐在落地窗前時,六本木的日光已經漸有淺淡之姿。某種意義上我們都在趕時間,今天是月見節,我希望他們都能及時回去見到自己的熟人,而不是在這條荒蕪難有人情味的大街上流浪。我叼着草莓奶昔的吸管近乎以期盼的灼熱眼神望向麻花辮兄灰谷蘭,他面龐上柔和微笑的面具,被我的眼神盯出了洞。他的表情泛起裂紋,近乎是尴尬且難以言表般說起了往事。
“事實上,我和龍膽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哇哦。”我看了看秉性不同,樣貌也不是特别相似的兄弟兩。“完全能接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