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終于到了新的季節新的開始,一些原先本就懵懂難解的事逐漸開始在我的人生中生根發了芽,轉而又将開花結果。我察覺到了不知碩果為何的未來準備沖擊着我原本的世界,跟以往不同,我的生活中逐漸摻雜了太多的人和事以及對應而來的困惑。某種意義上在成為大人的路途中也将更進一步。
習武,讀書,偷偷摸摸瞞着家長做些自己喜歡的事。高年級的到來使我也要成為他人的學姐。風紀部的委員長選拔很快就要在兒童會與老師的督察下展開。而這時的我還正惆怅于是否要參加選拔。
當我在佐野家中向那些看起來可以信任的哥哥們傾訴着自己的心事,同一時間便被明司武臣騙着喝下了虛假的冰可樂,那滿滿一杯看起來能帶給我感官刺激的碳酸甜水在入口後苦澀的不可思議。我把臉糾成一團試圖将自己口中的液體不要因為過度失态而吐出來,某個瞬間我覺得自己仿佛在接受住院治療般的酷刑時。武臣卻哈哈大笑着說着什麼杯子裡的東西其實是叫“美式”的咖啡,根本不是可樂。
“不要攔我!弁慶前輩!讓我給他全灌進肚子裡去!”
荒師慶三好心地拽住了準備起身跟武臣打一架的我,若狹君則垂着眼淡笑着任由我們吵鬧。武臣笑的停不下來,他那大幅度暢快的笑聲引來了在店後修車的真一郎。真一郎聽着我氣呼呼的控訴後有點無奈:“他的靈感可能來源于萬次郎當年把他的烏龍茶給他換成了黃酒,讓他喝了整整一杯這個惡作劇……小鶴就不要跟他怄氣了嘛,好不好?”
其實這件事很容易就解決,完全是個在我理智裡能直接諒解的玩笑。更何況比起讨厭,我更有精力追在武臣身後對他和他所講的故事刨根問底。但大概是根本不知道從哪裡的委屈湧上了心頭,我變得結結巴巴,眼眶也有愈發變熱的趨勢,我隻好撇着嘴結結巴巴說出了:“但是他欺負我,我很委屈……”這種類似撒嬌般的話語。
四個長我好幾歲的人頓時變得手足無措,連平常看不出情緒波動的若狹背脊都變得有些僵硬。除去武學上的壓力和我是否應該繼續向前的無措,有關阿堅回到學校後卻意外的總是缺失與我共同回家的時機轉而忙碌着我根本不了解的事也成了我心中微妙的一部分,更何況還有苦手着如何幫忙照看三谷隆妹妹的愧疚感以及考試上家庭日益追求着的高效率成績都成了使我喪失自信的石塊,最終崩塌在了明司武臣微小的惡作劇前。變得使我弱小而滿腹委屈。
“喂喂,千壽可沒說你會像現在這樣會哭的啊……”武臣撓着後腦勺一副做錯事的虧心樣。而荒師慶三則一眼沒發的出了門。今牛若狹瞥了明司武臣:“不會跟小孩子道歉嗎?”
“啊……嗯……”
很顯然,他好像确實不會。
自己被武臣這張難為情的面孔逗笑了,結果因為笑容的而帶來面部的顫抖讓淚珠莫名其妙從眼眶裡滾落出來。緊接着,真一郎溫柔的手撫摸上了我的臉龐,他用心又溫柔地将我面頰處的水漬擦幹淨,用近乎溫和到虛幻的語氣開口哄着我:“好,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去打他兩拳吧。”
我呆呆注視着真一郎的瞳孔,老實說,那雙烏黑的瞳孔總是藏着我猜不透的情感,偶爾閃出的狡黠光芒會讓我在某刻覺得自己對他所産生的直覺是錯誤的。但這樣的目光總是讓我能屏住呼吸。
啊啊,沒錯,如今的我竟然也在憧憬着這樣的人。和青宗那些追随着他的人不同,從真一郎的身上我學到的是,溫柔也會充滿力量。
“不……我其實并不生氣……”
我猶豫地開着口,他回望着我的眼睛,笑意則愈演愈烈。緊接着,佐野真一郎用着反問的口氣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試試看?”
“有個妹妹看起來比想象中的麻煩。”今牛若狹用一本正經的語調說着仿佛是在抱怨的話語,不過很顯然他并非惡意,甚至還主動摸了摸我的發頂。“去做就行了,對你而言輸赢無所謂吧,做你要做的事然後回來告訴我們結果就行。”就在這時,荒師慶三額頭冒汗的跑了回來,他塞進我手中的則是剛在便利店買回來的草莓牛奶。
我想要逃避的充其量是會充滿着變化的生活,在上次與阿堅交心談話後,回到學校的他卻開始忙起了很多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事。突兀的疏離感與我難以啟齒的詢問使我将許多不成器的胡思亂想吞在了心底,乃至于來尋求面前人們的幫助。很快,我又因今天的談話意識到,比起依賴别人,更多時刻成為大人的家夥總是得靠自己。
——我最終拿回了一張令所有人滿意的“答卷”。
柔道大賽并沒有拿到金牌且在決賽棄權的神秘少女,平日裡熱衷于訓斥男孩們的唠叨對象。以絕對不喜歡參加競選的身份第一次寫下長段的演講稿,在佐藤小姐與部分同學們的目送下參加了禮堂演講。
具體演講了什麼樣的話語我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大抵我總是這樣的人,憑借着滿頭熱血講着下意識的話。而越本能的話語越能影響他人。我天生并不擅長于此,如若擅長于此,與龍宮寺堅初見的自己不會語言匮乏。無非是話的時機要好目的要純粹時才會變得滔滔不絕。家庭環境促使我不再是當初那個笨拙的結巴少女,總會判斷何時該是講着冠冕堂皇的話語最好時機。
“四小的風紀委員長?”場地圭介饒有興緻向我打探消息,據他表示他最讨厭的就是風紀這類的職業,畢竟他不喜歡規矩。但對于自己的朋友,他倒是有着十足的包容心。“如果是你的話倒也無所謂。”
“下學期開始正式接班,這學期還在需要和前輩交接工作并學習怎麼處理事務。”
想起剛入學的自己因為過于守規矩而被班主任看中詢問是否有意向成為班長時,自己覺得一個人的生活才是最安全所以将頭搖個不停。我偶爾也在猜想自己獲得票數最多緣由中,是否更多摻雜着老師的偏向,畢竟有膽量能夠壓住一群男生騷動的女生全校恐怕隻有我一人。可後來,當我看到同學與龍宮寺堅都呼喚擊掌慶祝着我的票數勝利時,我又突然悟出,有時,人并不需要在意太多。
人就像種子,我們在參加種植學習時,老師說:“土豆的種子隻能種出土豆,蒲公英的種子隻能種出蒲公英,有一天你們或許能讓西紅柿變成黃瓜的口感,但請不要忘記,番茄隻是番茄。農業裡,原本的總是最好的,即使你會澆水施肥歸根結底也要尊重種子原本的好壞才能成就結果。”成長與之相似,承認自己無法成為袖手旁觀、索性接受了如此任性的自己并将自己的責任發揮到最大價值,對我而言,也是一種開花結果。
唯獨佐野萬次郎對這個結果頗為不滿:“又不能跟鶴妞打架又不能去找鶴妞學校的事诶,以後要是出現有四小的學生來我眼前挑釁的話,難道我隻能做不動手就會告狀的笨蛋嗎?”
“啊……關于這件事的話。可能四小,暫時不會出什麼會鬧事的壞孩子吧。”
龍宮寺堅日益變得體格健壯起來,在這個女生發育比男生更迅猛的年紀,他的體格和身高都出現了明顯的漲幅,臉上不再有以前的那股稚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沉穩感。要是他來競選風紀委員長,我想老師一定會将優先權投給他,畢竟隻要這種學生坐鎮,學校基本不會出什麼事。但很顯然,比起規矩,他更喜歡自由自在成為四小的“王”。
前輩在介紹周邊街區需要注意的國中生混混組織時,頗為語重心長看着我:“你和你們班那個龍宮寺,在要緊關頭,誰去解決一下都可以。但如果出現了比較嚴重的鬥毆事件,最好的選擇則是由你出面去跟對面學校的學生會成員及老師進行談判聯絡。”
老實說,我本來覺得自己的學校不會出現什麼嚴重事件。很可惜的是,那隻是我自己沒關注而已。成為風紀委員長之後就不能隻将注意力放在班級這一畝三分地,這件事使我感到壓力倍增。不過前輩輕飄飄來了句:“不用怕,椎名,以你的能力如果講理他們不聽就算下手應該也沒問題。”
“……是,這麼說也有道理。”
比我高年級的家夥們肯定沒有一個比武藤泰宏更能打,這點對我來說已經不是推測問題,這條情報來自自己的同桌君龍宮寺堅。目前他之所以時常不能按時踏上回家路,是因為他的目标好像正在學校四周展開。
“柴是這麼講的,真正的挑戰不在一個學校,而是一個地區。”
當龍宮寺堅跟我說是柴大壽傳授他經驗時,我又想起柴大壽追着混混們一腳踹一個的淩厲畫面。我扶住腦袋,覺得事态逐漸變得離譜。可很顯然這兩人的理想好像都在“不良”的這條道路上成為了奇怪的同程夥伴關系。對此,他在我準備演講比賽時也在尋覓着屬于自己的“獵物”。
“你還……挺聽他的話。”我忍不住吐槽了。
“松本久也算是他保護的人,他能夠作證。”
聞言我眨了眨眼,對此頗為意外。柴大壽記得松本久介紹過我們是同班同學的事啊……本以為那樣的人,是不屑于去記别人的什麼信息的。但看起來,他好像牢記了不少。
“不過,你怎麼在參加競選完還這麼忙?”龍宮寺堅有些好奇地看着加速收拾着書包的我,他在一三五有着籃球隊的訓練,據說是體育部為了準備學校的聯賽,原本身高突出的龍宮寺堅從替補變成了正式隊員。很顯然,現實使我們被迫錯開的次數越來越多。“是開始上什麼輔導課了嗎……”
“完全不是,最近有好友……托我看孩子。兩個妹妹。”我拉長語調,既無奈又感到好笑,自己對于接觸幼兒這還是頭一遭。“更何況他家的孩子還有一個話都不太會講。所以忙到爆炸啊,阿堅拜拜,有空一、定、要、約我玩哦!”
委托人正是有着兩個妹妹的三谷隆。當他請我幫忙的時候,我還在猶豫着是否要開始有着新的嘗試。他的所思所想同時給予了我前進的勇氣。
“怎麼了,阿隆?”
以往他打電話給我,很大程度是研究出了新的菜譜讓我去他家嘗嘗鮮。但這次的來電,他在電話中更多是喘着讓人擔憂的粗氣。
“雖然……我認識的人并不算少。但我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拜托鶴你,想請你幫一個忙。”
“诶?我能幫到你什麼嗎?”“……放學的下午能不能來我家,幫我照顧兩個妹妹一個小時?我沒有什麼能答謝你的,晚飯在我家解決可以嗎……?”
三谷隆平常是個大氣的男孩,更何況是我認識的男生中數一數二正常人。他的猶豫使我很快就明白了他遇到了某種不好意思言說的難處,基本讓我沒聽他的解釋就爽快答應了對方:“沒問題。”
電話那頭的隆倒吸一口涼氣:“嘶,鶴你完全沒聽我解釋原因……?!”
“啊……确實如此。”我在電話這頭點着頭。“因為如果你要是不想說的話不說就好了。我理解。”
雖然我并不在意,但三谷隆依然選擇将一切講個明白。原來,他們學校來了位多摩美術大學畢業的年輕美術老師。老師雖然年輕,但在技術專業方面相當出色,據說還拒絕了前往美國繼續修習的機會,來小學教書,就是為了一個詞:“高興。”同時,澀谷街頭藝術發展風頭正盛,老師成立了學校裡的美術社,并專門邀請天生擅長繪畫的三谷隆一定務必要擔任社長。對應的問題因而顯現:社團活動及老師免費授課期間,三谷隆完全沒有時間顧及妹妹與家庭。
“如果可以的話,我雙手雙腳支持!”
三谷隆擅長手工及繪畫這件事我也是在成為友人一個月之後才發現的。當他一本正經開始評論起我的着裝是否搭配時,我對他已經有着非同凡響的欽佩。連選用警視廳的年夜會晚宴服時,我衣服的花色都咨詢了三谷隆。因而露娜也信任了我,給我展示了她哥哥的“漫畫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