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賢伸手抓了一把泥土，觸手濕潤柔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确确實實是泥土的芳香，不由得大為震驚，居然不是幻覺！擡頭還能看見張瘸子等人吃驚的表情，明明近在咫尺，朵坎卻像是看不見他們。

她不由得壓低聲音，“小希，他們會發現我們嗎？”

李熹微自己心中也吃了一驚，面上卻絲毫不顯，小臉一派淡定，“沒事，他們進不來。”

‘斷崖’上朵坎臉色十分難看，卻也無力回天，隻能恨恨折返。

他終于松了一口氣，“老師，現在安全了，咱們可以好好歇歇。”

“咕——”

超大聲的腹鳴打斷了劉玉賢出口的話，李熹微默默把目光放到她肚子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沒事，先睡吧，很快天就亮了，白天再去找吃的。”

李熹微十分體貼，隻道：“老師，我也餓了，你看不見路先坐會兒，我去找點果子吃。”不等劉玉賢拒絕，轉身走進了黑暗中。

來不及叫住他，劉玉賢隻能呆在原地。她不敢亂走，摸索着點燃蠟燭，找了幾節枯枝搭成一個小小的火堆。

李熹微步履從容，在樹林間摘着能吃的野果，很快就收集了一兜。

那是什麼？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銀白。

一株通體透明恍若琉璃的矮樹上挂着三枚果子，果子十分紅潤，周身盤旋着乳白色煙霧。他仔細感知了果子氣息，生機勃勃，隻當是什麼特殊品種，沒有猶豫就邁步上前準備摘取。

手指剛摸上果子，一道黑影迅速閃來。

“嘶——”吃痛收回手指，兩個小小的血洞出現在上面。來不及關心傷口，他環顧四周，想找出咬他的東西，萬一是條蛇好歹得知道是什麼品種。

“你這小子是怎麼闖進來的，還敢動我巫族的東西！”一道話語傳入耳朵，聲音奶聲奶氣的，可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不給你點顔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熹微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隻黑色的毛團子在地上又蹦又跳，兩根細細的棍狀物插在毛球兩側，看樣子似乎是這小東西的手。

饒是他素來沉穩，此刻也是滿臉好奇，“你是什麼東西，居然還會說話？”

地上的小東西肉眼可見膨大了幾分，蹦得更高，“我才不是東西，呸呸呸，你才不是東西，你全家都不是東西！”

“我全家就我一個，我不是東西我是人，你是什麼？”李熹微沒有生氣，冷靜回道。他微微蹲下身子，近距離觀察着黑毛團。

“我是——”那團黑黢黢的毛團上冒出兩個黃點，并且逐漸變大，他推測那可能是它的眼睛，或許正在表示吃驚。

“你居然能聽懂我說話？！”毛團如遭雷擊，呆滞在原地一動不動。

李熹微趁它不注意伸出手，戳了戳毛團。手指像是陷入了雲朵，毛毛綿密柔軟，他忍不住再次摸了上去。

“還摸，還摸，摸夠了沒有，煩死了。”小奶音拔高了幾分，随即哼唧了兩聲，“小子，你聽好了，既然你能進到聖地，還能聽懂我說話，那就說明你是純正的巫族人，我呢，是巫族的神獸玄冥！”

說罷不再吭聲，小肚子向前挺了挺，傲氣滿滿，好整以暇等待接下來的誇獎。千百年前的老祖宗可謂是一獸既出，萬人拜伏，就算自個沒和大巫結契，也還沒長大，唬住這個小崽子總不成問題吧？

越想越心虛，玄冥膨脹的身子漸漸癟下來。

李熹微看着小毛團，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然後呢？”

“什麼然後，你沒聽到我說的嗎，我可是神獸，神獸你懂不懂！天上地下僅此一隻，你不覺得該恭敬點？怎麼敢擅自摸神獸大人的毛？”黑毛團臉上的黃點斜向他這邊，伸出細棍似的小胳膊，比比劃劃。

他淡定改口，“那神獸大人，巫族是什麼？這果子又是什麼？能吃嗎？”

聽到李熹微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小毛團感覺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沒有任何成就感，憋屈道：“簡而言之，巫族乃是溝通鬼神與人的橋梁，具體的等你明天去祭壇接受傳承就知道了。至于那果子，是三百年前巫寰大巫留下來給巫族嫡系弟子洗筋伐髓打基礎的。”

李熹微若有所思，“那這果子普通人不能吃是嗎？”

“那當然！普通人接受不了藥力，能喝一丁點兒果皮泡的水都算是三生有幸。”說着說着小毛團像是想到什麼聲音陡然加大，“難不成你帶了普通人進來？”

“是啊，不可以嗎？”他有些不解。

毛團五官難辨的身體上居然能作出幸災樂禍這種高難度的表情，“那你完了，巫寰大人為了防止聖地被洩露特意下了禁制，進來的巫族弟子隻有接受傳承，學成才能出山，而且出去就不能再進來了。據我所知，以往最天才的弟子也要十九年才能出山。如果帶了同伴，同伴也得經過巫寰大人的考驗，否則兩人都不能出去，曆史上帶了同伴還能出去的，一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