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修?看着挺好的為何要翻修?”
枯荷不以為然,自顧自地畫起了契靈陣,片刻之後“嘣“的一聲,兩隻鬼影從陣法冒出的煙霧裡飄了出來。其中一隻白發蒼蒼,老态龍鐘之相,眼睛眯成一條長縫,正撥弄着長長的胡須,而另一隻則看着年輕,長得濃眉大眼,一臉不高興。
“錢伯伯!王小二!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高興地與兩人寒暄了一會兒,枯荷便把他們介紹給了風聽雨和散紅蕖。
錢伯伯生前是位管賬,這些年,夥計們賺的所有銀子都由他代管,所以枯荷本人根本不知大夥兒賺了多少錢,某種程度而言,錢伯伯也是枯荷的管家。每次把錢花的精光時,枯荷都得找他讨生活費。隻不過自打認識風聽雨以來,枯荷在生活上就沒花過一分錢,因此他已經數月沒與錢伯伯聯系了。
聽完枯荷近況,錢伯伯緩緩道:“枯荷小少爺,許久沒聯系,我以為你早餓死街頭了,原來還活着。”
王小二還是一臉不高心,責怪道:“大夥兒三個月沒進貨,這麼長時間你去哪兒瘋了?”
“實在抱歉。” 枯荷一臉歉意地摸着腦袋,把口袋裡僅有的符咒都掏了出來,道:“這些你先拿着用,過幾天我給你畫些新的。”
散紅蕖在一邊看戲,笑着對風聽雨道:“你看他那模樣,主仆颠倒,都不知誰是誰的契鬼。”
風聽雨笑着點頭,道:“枯荷的性子就是這樣。“
一番商讨後,三人決定從各自名字中取一字為店鋪起名,至于應把誰的名字放在最前面,枯荷與散紅蕖争論了許久,但結果不出所料,作出讓步的隻能是枯荷。
揮筆寫下“紅荷雨”三個字後,風聽雨将字帖遞給下人,吩咐他們去打制匾牌。此時木櫃、挂畫、屏風等店鋪所需物品都運到了,風聽雨便與下人們一同布置店鋪,全程親力親為,細緻周到。
散紅蕖沒想操勞這些重活,便邀枯荷去街上轉一轉。枯荷不忍丢下風聽雨一人忙乎,又被散紅蕖教唆道:“聽雨沉迷于這世上所有吃力不讨好之事,讓他一個人忙去,他開心的很。”
盛情邀請下,枯荷不再推辭,臨行前,散紅蕖給風聽雨留了一句話:“我帶枯荷轉轉,你忙完了來水芙閣找我們。”
當時風聽雨正在專心緻志地琢磨店面的布局,隻是嘟哝地回應了一聲,良久,他才回過神,自言自語道:“水芙閣?”
擡起頭望向方才散紅蕖給自己喊話的位置,兩人早已沒了影。
花街柳巷的一切,散紅蕖了如指掌,一路上,她孜孜不倦地給枯荷介紹各個有名商鋪,期間有很多話枯荷根本沒聽懂,當然,他也沒意識到自己沒聽懂。
“這月下店,才開張沒多久,價錢不貴,裡頭的姑娘質量倒是不錯,最近搶去了不少生意,不過,那質量都隻長在臉蛋上了,腦子都不太好使。”
“巷子裡頭的那家燕春樓,經常安排店裡最漂亮的姑娘在街口拉客,而真正在店裡伺候客官的姑娘,相貌都慘不忍睹,隻可惜,客官一旦被拉進了店裡,想跑也晚了。”
“這家鋪子!我的最愛,他們家的三鮮大面可謂是人間美味。”
這一聽是好吃的,枯荷終于有了回應。他拉着散紅蕖進了面館,點了兩碗面。坐下後,散紅蕖也沒歇着,前半條街的聊得差不多了,便繼續介紹後半條街。
“看到沒,那處有個叫懿軒閣的,是貴婦最愛去的地方,裡面的公子哥們,一個比一個生得俊,不僅如此,他們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說起話來,也是一個比一個的甜。”
“...唔...” 枯荷一邊聽着,一邊茫然地點着頭,他吸着面條,随手指了指一個街上最顯眼的鋪頭,其店面像是貼了金箔一般,在午後太陽的照射下,閃耀着刺眼的金光。
“這家姣人館又是什麼?”
“那家...” 散紅蕖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道:“那是金玉堂的館子,整條街最爛俗的店子,沒有之一。你隻需記住,千萬别接近那裡。”
枯荷又茫然地點了點頭。
吃完三鮮大面後,枯荷随着散紅蕖來到了一處橫跨運河而建的樓閣前,樓閣兩側建有水榭樓台,屋檐鋪着墨綠色的琉璃瓦,晶瑩剔透,很是淡雅。精緻的木牆被粉刷成端莊的藍灰色,一排排朱紅色長柱子深入水底。遠遠望去,宛如一個漂在水面上的輕盈樓船。
“這就是水芙閣,我常去的地方!” 散紅蕖道:“怎麼樣,是不是比那姣人館有格調的多?”
欣賞着眼前這獨具匠心的水上建築,枯荷不住地點頭同意:“所言極是!”
推開樓閣的大門,穿過别出心裁的景林前院,兩人來到了閣中主廳,裡面寬敞明亮,迎着正門的,是一條奢華大氣的長梯,廂房别間,四周環繞。樓閣有三層之高,中庭一路通高至房頂,梁架上挂着許多燈籠,高低起伏、錯落有緻。
隻是天色還早,主廳冷清,空無一人,仔細一聽,有幽婉的古琴之聲,此閣雖身處鬧市之中,卻渾然不覺有絲毫鬧市之喧嚣,仿佛隻要進入此地,任何浮躁的心氣都立刻能沉靜。
兩人沉浸在那沁人心脾的彈奏中,片刻,近處傳來開門的聲響,兩人聞聲轉頭,隻見一個夥計拿着笤帚從側廂房裡走了出來。
“這不是散小姐麼,” 夥計認出了散紅蕖,弓腰拱手道:“許久沒見了。”
“是有段時間沒來了,” 散紅蕖道:“麻煩給你們主子傳個話,就說是紅蕖來訪,借梳妝間一用。”
枯荷聞言,好奇道:“梳妝間?”
散紅蕖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