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紅蕖壞笑,道:“枯荷可是開竅了?”
風聽雨:“......你指的是何事?”
散紅蕖:“你懂的。”
風聽雨:“不懂。”
散紅蕖:“裝不懂?真狠心啊風聽雨,我都要替他心碎了。”
風聽雨:“......”
散紅蕖:“這可是你最渴望的靈魂,怎麼不認賬了?”
風聽雨眺向遠處,淡淡地說了三個字:“我不配。”
散紅蕖不以為然,繼續道:“這一世你們年紀相仿,守在他身邊的人也是你,他若對你動心,我一點也不意外,畢竟......”
她頓了頓,妩媚地望着風聽雨,調戲道:“我對你的喜愛,也是真的。”
聞言,風聽雨停住了腳步。
即便不畏懼肉|體的死亡,靈魂也并非不滅之物,他所持的湮魂之力,始終是散紅蕖最忌憚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散紅蕖也不曾未傷他分毫。
隻要他還完好無損,便足以證明那份喜愛不假,即便自己曾背叛過對方。
猶豫良久,他輕聲道:“我做過的事,你們不會原諒。”
“噢?” 散紅蕖腦袋一歪,輕描淡寫道:“你是指送我回歸虛無一事?”
“所幸,你還是回來了...” 風聽雨自嘲一笑,搖頭道:“但我指的并非此事。”
散紅蕖聞言,神色微凝,似是在道:還有我不知道的?
“這些年,你不曾回過重氏舊宅...”
聽到“重氏”二字,散紅蕖眉尾都跳起來了。
人世徘徊數百年,每日所見千篇一律,她的心早就麻木不仁。因常年行迹于黑暗中,她得以窺盡天下隐秘事,但此刻風聽雨尚未道出口的事情,她竟一點頭緒都沒有。
手操傀儡線者,最厭惡事情沒在掌控之中。
“你隻知枯荷解開了彼岸劍的封印,但你不知的是,助他在那場惡鬥中存活下來的......是重翊前輩。”
“!!?”
望着散紅蕖這少有的震驚面容,風聽雨露出一絲苦笑,好似做好了接受一切懲罰的準備。他已經瞞了太久太久,坦承此事,哪怕隻是對散紅蕖也好,也能減輕他數百年來的負罪感。
“數百年的漫長時光,即便早已舍棄過去,此刻你卻還是會為前輩流露出...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
“不可能......”
散紅蕖将頭埋入手中,努力在久遠的記憶裡搜尋當初漏掉的線索,隻可惜,那是早就被她抛棄的過往,一時之間,腦海裡竟是一片空白,但不論如何,有一個事實,她不可能忘。
“重翊......” 她緩緩擡頭,狠狠望向風聽雨,咬牙道:“他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随着她指尖一抖,無數銀絲憑空而現,布在風聽雨的周遭,宛如數道無聲的威脅。
“他為何留在了重氏?為何我從不知此事?!”
八百年來,他被困人間地獄,受盡折磨,而她竟全然不知,逍遙自在。
晃動的銀線擦破皮膚,脆弱的頸部随時都能被殘忍割開,但風聽雨無動于衷,隻是平靜地道:“從前我的私心,你是明白的,至于今世,我必須等待枯荷的出現,因為彼岸的封印是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存在,不能由你親手解開。”
“你竟然...算計到了這一步。”
散紅蕖無話可駁,她早已不再是人類,本無法感受太多情緒,此刻卻連指尖都在激動地顫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完全出乎她意料,說是震驚都不為過。
“紅蕖...”
風聽雨垂下眼眸,無視鋒利的銀線,伸手往對方的臉撫去。
骨節分明的手指之間,接連出現了橫七豎八的劃痕,随之四濺的血滴,讓散紅蕖松掉了緊繃的銀絲。
“我不奢望原諒,待枯荷安然無恙地渡過此生,你要殺要剮,我絕不反抗。”
“............”
散紅蕖緩緩垂下指尖,收回四布的銀線,逐漸恢複了冷靜,良久,她道:“你雖有隐瞞,重氏詛咒卻是因我而起,若要追究對錯,你我二人同罪,此生你就隻能期盼,枯荷永遠不知真相。”
無需對方提醒,風聽雨也會盡力隐瞞一切,隻是他隐約有種預感,枯荷遲早會知曉一切。
兩人同站廊道下,各自沉思,許久也沒再說話。
“公子!不好了!”
直到慌亂的呼聲打破了寂靜。
循聲望去,隻見家仆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道:“公子,金玉堂的人果然來了,眼下正在門口鬧呢,說是要找枯荷公子。”
風聽雨點頭,道:“來的都有何人?”
下人道:“金堂主,和好幾個手下。”
風聽雨道:“金暮朝呢?”
下人道:“小的沒有看見金小姐…”
“她暫時不會出來見人了。” 散紅蕖忽然打斷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放他們進來。”
下人一愣,轉眼望向風聽雨,似是更想确認自家主子的意思。
“就按她說的,” 風聽雨回了揮手,示意家仆退下,“我稍後便過去。”
待那下人走遠了,風聽雨才開口問道:“你想做什麼?”
散紅蕖面無表情道:“心情欠佳,手癢了,想弄死些人。”
這個答案,風聽雨不感意外,隻是歎道:“商賈講究和氣生财,金家畢竟是姑蘇商幫的一員,此世我既生于風家,礙于身份,我不能讓你在風仁堂的地盤随意......”
“我自有分寸。”
留下這句話後,散紅蕖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