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枯荷完全失了理智,他将金暮朝撲倒在地,掄起拳頭,朝那張譏笑不停的臉龐死命毆打起來。而金暮朝始終悶聲不吭,她從容地看着枯荷,皮笑肉不笑地道:“盡管打,打死這具容器,我的靈魂便解脫了。”
揮舞的拳頭微滞,枯荷強忍怒火,眼白盡是紅絲,但他隻躊躇了片刻,便繼續砸下了重重的拳頭。就這樣發狂般地發洩了半柱香後,另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枯荷...!”
隻見松文手拿烏金,步伐沉重地走了過來,他臉色陰沉,眼神恍惚,一手扶牆,似是在努力保持清醒。
由于廂房點了安神香,松文睡得十分暈沉,導緻他完全沒察覺到有人潛入。且隔間碰巧又被枯荷設下禁聲結界,所以裡頭不管弄出多大動靜,他都無法聽見。
徹底驚醒松文的,是那刺骨的寒氣和陰森的怨氣。
聽到松文的呼喚,枯荷一時頓住了手上動作,他緩緩擡起頭,金色的雙眸無助地望着松文,低聲喚出“江粼”二字後,淚水沒來由地湧了出來。
聽到枯荷的呼喚,金暮朝驟然變了神色,她側頭望了松文一眼,眼神變得無比犀利。
“江粼?”
聞言,松文這才把視線轉移到了躺在地上,面容已被揍得扭曲的陌生女子身上,片刻的端詳後,他疑惑又警惕地道:“你是何人?”
金暮朝突然大笑了起來:“想不到...想不到...竟是如此的重逢!!”
松文沐浴在怨氣中,身子已搖搖欲墜,但他還是拔出了烏金,并對枯荷道:“你起來,離這女子遠一些...”
枯荷抽泣着,剛想起身,卻不料被金暮朝猛然抓住了手腕。
“重晚晴!” 金暮朝狂笑着,“既然你沒想起我,就讓我助你回味一下當年你那可悲的過去吧!”
語畢,她猛然擡手,一掌往枯荷胸口拍去,松文在幾步之外,沒來得及阻止,低聲驚呼的同時,他上前一把攬住枯荷,将其從金暮朝身上扯開,并拉着他躲到了一旁的角落。
此刻枯荷臉色逐漸發白,隻見一片發亮的晶石,深深地陷進了他胸膛的肉中。
“你對他做了什麼?!”
松文憤怒地對金暮朝吼了過去。
金暮朝奄奄一息地攤在地上,血水浸濕了整片地闆,她虛弱地勾起嘴角,嘲諷道:“差點忘了...當初你也是這般護着她...想不到性子冷淡的你,也有動情的一天。”
“不要...”
枯荷顫抖地低吟,神色痛苦地閉緊了雙眼。
“枯荷?!”
見枯荷呻吟不止,松文全然慌了心神,手足無措之下,他不顧危險,貿然去抓那陷入枯荷胸膛之物,觸碰到發光體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傳遍了身體。
這與當年被三生族人黑影襲身時的異樣感如出一轍!
“...三生石碎片?!”
即便枯荷說過要尋回所有記憶,此刻松文還是本年地想毀去這發光的東西,奈何那碎片極其細微,沒過多久,其蘊含的神力似是燃盡,瞬間沒了光芒。
枯荷像是被人刺中一般,凄厲地慘叫了起來。
“好疼...不要...求你了...”
碎片的力量在喚醒前世的一切。
既已無法阻止對方想起所有,此刻可做之事隻剩一件,便是把枯荷的意識從回憶的旋渦中拉回到現在。
于是松文捧起着對方的雙頰,厲聲喝道:“睜眼!看我!”
“嗚...”
反複的呼喚之下,枯荷終于勉強睜了眼,看着眼前的人,他神情恍惚道:“江粼...江粼......?”
“我在,” 松文激動地回應道:“别沉浸下去,睜眼看我,你在此處,我也在此處,那都是過去!”
然而從回憶中抽身,談何容易。
枯荷抓着松文,語無倫次道:“...江粼...快殺了我......讓她住手,她刺得我好痛,全身都好痛好痛...你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此刻他在經曆的,竟是自己的最後。
意識到這一點後,松文痛徹心扉,張口啞然,計無所出。
良久,他把枯荷擁入懷中,萬分内疚地道:“對不起...我該趕回來的...若是我在,定不會讓你那般離世...不...我定會讓你活下來...”
被生母虐殺而亡,這是前世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猜想到的真相,在彼岸劍的記憶裡窺探到真實的過去後,他才明白化為厲鬼的「重晚晴」為何如此狠毒地要将重夫人折磨至死。
像是揪着救命稻草般,枯荷抱緊松文寬厚的身軀,哽咽道:“你...回來找我了嗎...”
“回來了...” 松文咬緊嘴唇,語氣肯定道:“我現在...就在你身旁,前世沒做好之事,今生我盡力補償。你還活着,往後也會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已經不疼了,相信我。”
枯荷聞言,逐漸停住了顫抖,半晌,他彎起嘴角,虛弱地道:“好...”
語畢,他似是力氣用盡,耷拉下手臂,昏倒在了松文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