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 般若激動地大喊道:“彼岸劍主...明明是個姐姐!”
“喔?” 枯荷道:“這你也知道?”
“壞人!!”般若道:“你對江粼哥哥做了什麼?!!!”
眼前的入侵者,蠻橫無理,先是破了結界,貿然闖入村落,還挾持族人,引起恐慌,一看就非善類。那年松文為銀劍拂雪的模樣,足以證明他視彼岸如至寶,又怎會輕易讓此劍落入歹人之手。再者,松文品行正直,當初他在雪中苦守數月,即便有求于族人,也不見半點僭越之舉,所以,他斷然不會将世離谷所在之處随意告之他人。
般若跺着小腳,越想越急,很快,她便擅自在腦海裡拼湊出了一個貌似合理的來龍去脈來:松文出谷後,遭到歹人襲擊,不慎被搶去彼岸,并在對方的嚴刑拷打之下,說出了三生族的藏匿之處。
“我對江粼做了什麼?”
見般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枯荷忍不住想逗一逗對方,便托起下巴,煞有介事地道:“說起來,我與他大戰三天三夜,鏟平了整座山谷,染紅了整片天空,可是呀,他根本就打不過我,後來...”
說着說着,他忽然就頓住了,般若聽到一半,更是急了,她不顧安危地往前跑去,幾乎已經來到枯荷面前,眼中帶淚地喊道:“後來什麼...?!”
“後來他...” 枯荷皺起眉頭,略有吞吐地道:“輸了,人殘手廢,回家養老了。”
這話本來是想氣般若的,可這脫口而出的大實話,反倒狠狠紮痛了自己的心。
“你...說什麼...”
自闖入世離谷,枯荷嘴裡的話都沒個正型,讓人分不清真假,唯獨這番說辭,般若是信的,于是她腳一軟,坐到在地,身子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見她臉色慘白,好似萬念俱灰,枯荷不得不反思,自己是否有些過分了,他走上前去,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驟然湧動的靈氣打斷了思緒,環視四周,他這才猛然驚覺,方才被砍落的銀球碎塊,再次浮在了空中。
本質而言,般若能操控的是金屬本身,所以,不論銀球被分成多少塊,對她來說都是同樣的物質。隻不過,以般若現在的法力來看,她尚且不能同時操控多個球體,所以,這才是銀球目前僅有兩個的緣由。
隻見那重新浮至空中的碎塊,化成水銀般柔軟的液體,各自重塑形态,變成了新的圓球,它們宛如無頭蒼蠅般四處飛蹿,稀稀落落地朝枯荷身上襲去。這下好了,方才不過兩點一線,眼下銀球被劈成八塊,若是同時放出雷擊,那便是好幾十道的紫光,根本沒法躲。
想到此處,枯荷撒腿就跑。
銀球無序地飛舞,各自閃耀雷光,彼此之間全然沒了配合,如此看來,般若不僅無法操控銀球的軌迹,就連靈力都有了狂暴的迹象。
于是電光閃耀,雷鳴四起,紫光打在水稻田裡,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站在地裡的農夫無一不被擊中,僵直地抽搐起來。
“丫頭又失控了,快離開有水的地方!”
“田地裡都是水,小道上哪裡站得下那麼多人!”
村民逃竄,銀球亂飛,隻聞“啪”的一聲鈍響,一座草屋轟然倒塌,站在屋頂的幾人紛紛落下,失聲大喊起來。
“人埋進去了!!”
這下,谷中真是慌成一團了,望着四處破壞的銀球,枯荷震驚地張大了嘴,他連忙凝起靈力,猛甩衣袖,幾束寒氣掌中竄出,直奔近身的幾個銀球,眨眼間,冰霜爬上銀球,瞬間将其包裹,變成一個巨大的冰球,掉落在地。
随後,他扭頭對般若道:“姑娘,江粼現在好的很,給我冷靜點!”
般若搖着腦袋,哭喊道:“我不信!!你是壞人,我要替江粼哥哥報仇!”
這時,天空的雲霧有了變化,四周的靈力紛紛往上遊走而去,枯荷擡頭,往積雲處望去,片刻後,他神色大變,對般若吼道:“你要作甚?!“
單純以自身之力激發的仙法,即便體内靈力再多,也難造成極大的破壞,但若能借用天地靈力,那殺傷力必是驚人的。既然枯荷能從井水池塘中召水,那麼般若也能從積雲中召雷。意識到大事不妙,枯荷立刻将其餘銀球盡數冰封,同時也向四處釋放了大量的靈力。
般若根本沒想後果,除了擊倒枯荷,她腦袋一片空白。
隻見空中積雲翻滾,整片山谷暗如黑夜,細雷時而閃現,滋滋聲響,穿梭雲海之間,隔了片刻,一切歸于沉寂。
少頃,數道粗壯的狂雷劈下,随之是接踵而至的炸裂巨響,響徹雲霄,震天動地,整個裂谷都抖動了起來。
光是聽這動靜,在場的之人紛紛以為,村落已被雷擊鏟平。待嘈雜平息,他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毫發無損,而周遭的花草樹木,草屋栅欄也一一建在,他們才難以置信地站起身來,朝空中望去。
隻見一片巨大的冰塊,籠罩在村落上方,幾乎覆蓋了大半個世離谷。
“這、這是...”
無人見過這般景象,衆人紛紛震驚不已,良久說不出話來。
“莫非方才...是這片冰接下了雷擊?”
“誰能造出這般巨大的冰?”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無言,少頃,他們才想起什麼,不約而同地朝枯荷所在的方向望去。
此時枯荷已擒下失控的姑娘,他一手掐着般若的喉嚨,右手握着彼岸劍。乍一看去,似是随時要一刀結束對方的性命。
适才劫持大郎之舉,激起衆民憤慨,眼下這被劫之人換成般若,村民竟是無動于衷。
“那丫頭也有今天。”
“外族之人就是她引來的,被揍死也活該。”
般若靈力已然耗盡,她虛弱地望着枯荷,發現對方的眼眸是淡金色是,除此之外,她還在枯荷的眼神裡看到了憤怒。
她也不知枯荷在憤怒什麼,隻是委屈地哽咽道:“你傷了江粼哥哥...”
枯荷眉頭緊蹙,沉聲道:“那你呢,你傷了自己族民。”
聞言,般若一噎,抽泣兩下,梨花帶雨地大哭起來。
“我...我不知道...我一時沒控制住...”
掐在般若頸部的手,捏得更緊了。
“明知無法控制,還這般胡來?!”
随着枯荷一聲吼,他的瞳色便越發的淡,逐漸變成了耀眼的金,與此同時,清晰可見的黑煙,緩緩從他身上洩了出來。
般若雖是在哭,也察覺到了森然的陰氣,她害怕地掙紮了兩下,道:“黑色的...”
枯荷聞言,似是猛然回神,當即松開了般若的脖子,向後退了數尺。
般若一身無力,忽然被松開後,搖晃了兩下,才勉強站穩,她怔怔地盯着枯荷,一邊抽泣着,一邊斷斷續續地道:“你身上的...是什麼...?”
“要你管,離我遠一點。”
枯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瞳色又稍微暗沉了回去。
圍觀的村民見枯荷放開了般若,遠遠地喊道:“放了她作甚!好事做到底,把她廢了!”
枯荷收了劍,抱着手臂,扭頭吼了回去:“你們家的兔崽子,你們自己去廢!”
村民又道:“這丫頭就是您要找的人,求您把她帶走!”
聞言,枯荷忍俊不禁,回頭對般若揶揄道:“你看,别人都不想要你了。”
般若吸着鼻子,環顧四周,隻見一片一片的莊稼,都被雷劈折了腰,茅房草屋塌的塌,倒的倒,池塘裡的魚翻了肚皮,紛紛浮上水面。村民本就被枯荷濺滿了泥水,現在更是雪上加霜,一臉狼狽,滿頭沙土。
于是她繼續大哭起來。
枯荷也不安慰,呵斥道:“哭什麼哭,趕緊去給人謝罪去。”
般若道:“可是...我腿軟,走不動...”
枯荷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般若,回首望着空中巨冰,他伸出掌心,空拳一握,巨冰瞬間四裂開來,無數冰塊緩緩下落,各自又碎裂成更小的冰晶,快落至地面時,所有碎冰已然化成晶瑩的冰沙,灑在了村落各處。
陽光再次照進裂谷,天空重新放晴,地上冰晶光芒閃耀,把整座村子襯托得格外的美。
望着這番奇景,村民驚歎地拍起手來。
“這位道長,是修士,是高人啊!”
“多得道長出手相救,村子才沒被那丫頭毀于一旦!”
“道長!再幫個忙,有人埋土堆裡了!”
方才還是被人人喊打的歹人,忽然就翻身正了名,還被理所當然地使喚起來。枯荷無語地撓了撓腦袋,極不情願地朝人群走去。
“...等等...”
見枯荷要走,般若着急地想喊住對方,這時,頭頂傳來一聲呼喚,那熟悉的聲音讓般若一顫,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踩着漆黑的長劍,乘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