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站在一個破舊的前院,面前是一個陰暗的角落,一個虛弱的女童正靠牆坐着,枯荷緩緩走至對方身邊,蹲下一望,發現這女童瘦骨嶙峋,衣不蔽體,一身淤青,雙目無神。
枯荷淡漠地打量對方,用女子的聲音問道:“此時此刻,心中可有所求?”
女童聞聲,微微轉了眸子,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後,很快把視線垂了下去,那副虛弱的模樣,似是連擡起眼皮這種細微的動作,都讓她覺得吃力無比。
“死。”
良久,女童聲音沙啞地回了一個字。
“你的确快死了,” 枯荷回答着,聲音裡沒有太多情緒,“隻不過,就這般悄聲無息地離世,你可心甘?”
女童眨了一下眼,默然片刻,遲緩地道:“我想...帶走他們。”
枯荷道:“他們,指誰?”
女童吃力地擡起手,指着面前破舊的民房,低聲道:“...裡面的人。”
枯荷道:“為何?”
女童道:“我還有個妹妹,待我死後,這家人定會把她也買走。”
枯荷又道:“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有一瞬間,女童似是陷入了回憶,她眉間緊蹙了短短片刻,那道皺褶又轉瞬即逝,接着,她縮了縮身子,無力地夾緊雙腿,呢喃道:“...我疼。”
“告訴我,哪裡疼?”
枯荷把身子湊到女童身邊,把手觸在對方的膝蓋上,女童頓然身子一僵,眼神裡露出了極度的恐懼。
“不要...”
女童低聲哀求着,卻做不出任何反抗之舉,身為弱小之人,她心裡非常清楚,反抗不過是徒勞,除了帶來更多的痛,沒有任何其他意義。
隻不過,對方的動作比她想象中溫柔許多。
找到污穢的罪證後,枯荷笑意越發得濃,她湊到女童耳邊,輕聲道:“你的疼,讓他們也嘗一嘗,可好?”
女童微微睜大了眼,緊繃的身子随之松弛下來,她不由自主地扒住了枯荷的衣襟,用幾不可聞地聲音答道:“好...”
于是枯荷伸出雙臂,往女童身下一兜,徑直把她抱了起來,那輕飄飄的身軀,仿佛一點重量都沒有。女童緊拽着枯荷的領口,乖乖依偎在她懷裡,心中莫名地感到安心。
那是她從未曾有過的感覺。
枯荷就這樣抱着她,踏入了屋舍之中。此時,一個婦人正在翻曬谷物,一旁坐着的,是位皮膚粗糙,胡渣發白,手持煙筒的中年男子,其身邊還站着另一名男子,年紀不過弱冠之年,他手捏煙絲,正在往中年男子的煙筒裡添去。
這民宅拮據的很,一眼便看到了頭,稍稍掃視一番後,枯荷對女童溫聲道:“一共三人,可還有漏的?”
她這一開口,屋裡的人才知門口來了不速之客,各自漫不經心地望了過來,見對方是個穿戴精緻、膚白貌美的女子,三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疑色,然而,讓他們更為不解的是,不知為何,自家買來的女童,正躺在此女子的懷中。
“...沒漏。”
女童低聲回答道。
“嗯...”
枯荷淡淡地笑着,面容愈發陰森,似是挑選獵物般,眼神在三人之間來回跳動。
中年男人毫無警覺,懶洋洋地半躺在椅子上,口中噴着濃濃白煙,他操着粗重的口音道:“這位姑娘,瞧您一身金貴,不知來此陋宅,有何貴幹?”
枯荷沒有理會中年男人,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婦人身上,她盯着對方那稍有不安的臉,饒有興緻地道:“先從女人開始。”
婦人聞言,立即放下手中簸箕,忐忑地望了一眼中年男人,似是察覺到了危險。可那中年男人面不改色,扯起一抹痞笑,粗聲道:“女人?想買我的女人,好啊,隻要錢給夠了,老的,嫩的,随你挑。”
婦人一聽,頓時煞白了臉,她沖到中年男人身旁,哀求般地顫聲道:“老爺...我人老珠黃,賣不出幾個錢。何況...咱們兒還未成人,需要娘親的照料...”
“誰需要你照料。” 青年男子輕蔑地笑着,露出了毫不在意的表情,“你也知道自己人老珠黃,若是那富家小姐,能開個好價,我們家還能換個年輕漂亮的,何樂不為。”
婦人的臉更白了,她擔心自己真的被賣出去,便隻能另辟蹊徑,轉頭望向枯荷,低眉順眼地道:“這位小姐...我的确不值錢,可您懷裡的女娃,的确有幾分姿色,再長大一些,價格還能翻,您若把她買回去,絕對不虧。”
枯荷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她已是半個死人了,難不成,你還指望我為一副屍體花錢?”
“她隻是在偷懶!” 婦人尖叫着,激動地走了過來,一把拽住了女童的手,喝道:“别給我裝死!起來幹活!前院你收拾幹淨沒?”
此時奄奄一息的女童,已經虛弱的無力反抗了,可面對着婦人的拉扯,她卻緊緊抓着枯荷的衣領,誓死不肯放手。
撕扯之際,忽聞婦人一聲哀嚎,一個黑色的利刃從其手臂破了出來。刹那之間,疼痛難忍,她發狂叫喊,驚恐掙紮,拼命往後退去,可那貫穿了骨肉的黑刃卻紋絲不動。定睛一看,這鋒利如刀的黑影,竟是從地上伸出來的。
“你放心...” 枯荷冷漠地望着婦人,“我不要你的人,隻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