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霧色朦胧,天邊挂着一抹不明顯的暖,鬼城靜寂無聲,城中生靈猶在睡夢之中,而那遊蕩的鬼魂,也趕在陽光露頭之前藏匿了起來。
忽然,兩個影子劃過上空,緊接着,一個由遠處不斷靠近的慘叫打破了這寂靜。
離垢不慌不忙地擡起頭,就見一個滿臉驚恐、手腳亂抓的男子從天而降,朝着自己砸了過來。
于是他往後挪了一步,剛好騰出了足夠的空間,讓那慘叫的男子着了陸,随後,一把銀色的劍從其後領退了出來,乖乖地候在了一旁,緊跟男子其後的,是共禦一把劍的松文和枯荷兩人。
“小離垢!”
枯荷笑吟吟地向離垢招了手,輕盈地從烏金劍上躍下後,便來到男子身旁,把飄在空中的彼岸收回到了劍鞘中。
“内鬼給你捉來了,怎麼審?”
離垢淡漠地點了頭,道:“交給荼白便是,至于你,立刻去修極樂閣陣眼。”
“荼白?” 枯荷張望了一眼,道:“她回來了,在哪兒?”
話音剛落,荼白便在離垢身後現了形,隻見她面色蒼白,眉頭緊鎖,目光雖有躲閃,但又好似不得不望着枯荷。
内鬼趴在地上,氣都不敢大喘一口,從頭到腳地發抖,他本以為自己躲過了绯紅的制裁,卻沒想到,在被一把會飛的劍吊上了天後,又被送到了另外兩位鬼市閣主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将會面臨着什麼,即便想逃,雙腿也是軟的,根本就站不起來。
“饒...饒命...求...求閣主...”
“閉嘴!”
荼白忽然開口罵了起來,她兩步沖上前,似是要發洩某種怒火,對着男子的腦袋,一巴掌甩了過去。
于是“啪”的一下,男子便倒在了地上,瞬間昏迷,沒了聲音。
枯荷望了望那不省人事之人,再望了望荼白,便猜到對方又打算在夢裡施酷刑了,于是滿臉同情地歎道:“這下得遭罪咯。”
這話本不是沖着荼白說的,但荼白硬是聽出了嘲諷的味道,她頓了頓,醞釀了半晌後,對枯荷嘀咕了兩個字。
“對不起。”
枯荷沒反應過來對方為何事道歉,直接回應了一個疑惑的表情,荼白咬了咬嘴唇,似是還想再補充什麼,但遲遲沒說出口。事到如今,她已不得不相信枯荷的城主身份,奈何心理上卻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自從枯荷掙脫了自己的酷刑夢境後,她便一直藏在暗處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按照她本來的預想,從夢中醒來的枯荷定會馬上對陣法進行破壞,若事實也的确如此,便能印證枯荷為内鬼的猜測,可結果她看到的,卻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互傾情愫的一幕。
不僅不合時宜,更是瞎足了眼。
再到後來,枯荷扣着木箱逃出靜室,松文與不良兩人沒說幾句話,便忽然再也不吱聲了。
她本還以為,兩人是故意壓低了聲音,可觀察了半天,又發現他們連嘴巴都沒動,但卻神情卻又專注的很,可疑至極。
悶聲不吭地逗留了近一個時辰後,松文終于有了動靜,然而他什麼也沒做,便徑直離開了淨室,随即,不良也消匿了身影。
由于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更擔心這是調虎離山之計,荼白不敢離開陣眼所在之處,隻能按兵不動,她繼續藏在暗處,又埋伏了許久,直到有另一人偷偷溜進淨室,做出了真正的破壞陣法之舉後,她才再度出手,擒下賊人。
那賊人明顯有備而來,不僅十分小心謹慎,還懂得不少防身的鬼術,與荼白周旋了幾招後,又有一人冷不丁地冒了出來,正當她以為自己要被夾擊之時,那黑衣人卻是一擊打暈了賊人。
定睛一看,這黑衣人正是不良。
同荼白一樣,他不曾離開,一直守在淨室附近,密切注意着陣眼的安危。
制伏了賊人後,兩人站在原地,誰也沒開口說話,場面一度陷入沉寂,再加上,不良向來帽檐壓得極低,别說讀懂他的表情了,荼白根本就看不見對方的臉。
僵持沒多久後,離垢的忽然現身,才稍微把氣氛緩和下來,聽完離垢一番避重就輕的解釋之後,荼白也無法再斬釘截鐵地質疑枯荷的身份了。
“...你...真的能修複陣法?”
荼白低聲道。
“當然,” 枯荷一臉得意,吹嚣道:“又快又準,不信你過來,一看便知。”
說着,他手一擺,揚起腦袋,大搖大擺地往淨室走去,見枯荷一臉自命不凡,荼白忍着沒怼回去,跟着一同進了屋。
在完成朱顔閣陣眼的修補後,枯荷對太初陣法已是得心應手,他召出不律,有模有樣地甩了甩袖子,随後,不律在陣法上空靈巧地跳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幾個筆畫有缺失的符箓便被填補完整了。
荼白微微睜大了眼睛,臉上也浮現了難以掩蓋的詫異之色,從前她旁觀過城主穩固陣法的樣子,所以她看得出來枯荷并無裝神弄鬼,的确實是在修複陣法。
圍觀得正當出神之際,一陣咕噜聲忽然響起,打斷了荼白的思緒,也打斷了不律的走勢。
隻見枯荷摸了摸肚子,撇頭望向松文,面有怒色地道:“...真的餓了。”
松文道:“我去摘些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