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她會答:好。
信箋下卻長期陷入空白,沒等到她的答複。
雨連綿不絕地下,她如泡影一般,似乎又消失不見。
盛堂蓦然回首,一瞬間鼓足勇氣去認清她。哪管什麼鏡花水月,此時此刻便值千金。
他知道她就坐在末排角落,可觸目所及卻隻是一張空空的桌子,安靜地陳放在書架,幾乎被書架高大的陰翳埋沒。
沒有什麼人。她不在,他的心也跟着落空,繼而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整個閱覽室隻剩他一人,空蕩蕩的房間,雪白的四壁,正前方懸一張孫先生畫像。深秋天黑得早,此時窗外已亮起路燈,玻璃窗上反射出他的影,一壁是一室清冷,一壁是潮濕雨霧渙散的昏黃光暈,星星點點灑落暗夜,雨聲纏綿,還是清冷。
他的面容在玻璃窗上現出重影,被裡外交錯的景象分割彌合,他猛地推開窗,亂象消散,雨絲拂面,人迹寥落的校園孤寂得更加真切。
他忽然便很想念西堤馬路上缭亂的霓虹,想于鬧市間獨個兒一醉方休。荼蘼花事了,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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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晩從康平書局出來,天色完全黯盡,無月無星,細雨紛紛。她撐開油布傘,把挎包移至傘下正中的區域,以免包中從書局拿取的西文書籍被雨淋濕。
雨氣潮潤,涼意一絲絲帶走肌膚表層的溫熱,走了一段路,身上瑟瑟。
她停下,空閑的一隻手下意識抱緊大臂,整個人微微蜷縮,存留暖意。西堤馬路上霓虹經雨潤洗,模糊一片,更加暧昧,從傘下蔓延至她眼底。她略微撐高傘柄,發現自己行至街道轉角,面前一座奢靡的高聳大廈,彩燈不斷閃爍變換光線,裡面飄出的靡靡樂音雜糅冷雨,有種隔世荒唐之感。
她正要走,忽然再度駐足,仰頭看大廈牆壁上張貼的巨幅海報。暗紅的背景色,襯托一位手腕被束縛、高舉過顱頂的美人肖像。
美人烏發如雲,嬌媚大波浪從頸側鋪陳到胸/前,留出緻命性感的鎖骨,她不着寸縷,雪肌在濃密發絲間若隐若現。
最令人難忘的是她的神情,既痛苦,又歡愉,绛唇點血,殷紅發粉的汁液刻意從唇縫流淌一絲洇染瓷白下颌,細看她口中含着咬破的石榴籽。
柔媚的女子束手就擒,欲拒還迎,任君采撷。惹人垂憐又難保不心生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