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微星缥缈,月亮被雲層遮掩,透出慘淡的光芒。
天空是昏暗的,然而都市是明亮火熱的,不同于白日的含蓄小姐,此刻它是火熱的玫瑰,釋放着自己無窮無盡的魅力,五彩的霓虹燈閃爍,引誘着無數不歸人。
日本,東京,新宿,居酒屋外。
“風間,我們先走了!”
“風間,明天見!”
“風間前輩,再見!”
“……”
連綿不絕的告别聲顯示出被稱為“風間”的人的好人緣。
在送走一位又一位同事後,居酒屋前隻剩下一個黑色短發,戴着黑色眼鏡的平平無奇的男人扶着一個醉醺醺的大叔正往外走。
支撐着一個四十多歲男人的重量,他走路卻十分平穩,看不出一絲困難。
“可惡啊,風間你這家夥!”突然,大叔不停亂動,手腳在空中舞動。
他臉部漲紅,眼部充血,惡狠狠的叫到:“明明這麼年輕,怎麼就這麼好運。”
長久以來壓抑的情感在酒精的催化下得到爆發,他越說越不滿,“不僅長得好,還這麼快就升職了,真的是……”
他最後幾句話隐了聲。
“走的什麼狗屎運啊!太不公平了!”
風間柊臉上帶着點尴尬與不知所措,但随即一笑而過。
——成年人是不會将這點小事顯出來的,這是廣為人知的潛規則。
“田中先生,你喝醉了。”風間柊好聲好氣的勸到,黑框眼鏡戴在他臉上,遮住了鋒芒,顯的斯文儒雅。
再加上他的神色,更像是一個老好人。
“嘔!”
突然,田中被拌了一跤,他狼狽的趴在地上,頭重重磕在一旁電線杆上,神色一變,吐了。
他旁邊的風間柊默不作聲收回腳,在盯着地上的嘔吐物,聞着空氣中飄蕩的臭味後,不着痕迹向後退了兩三步。
看着倒在地上猶如一攤爛泥的男人。
真是麻煩呢。
風間柊面帶笑意想到,他低頭看看手腕上的表,輕歎氣,喃喃到:“看來今晚要晚回家了。”
在此介紹一下,他叫風間柊,一個普通人,正在一家私營企業上班,有五險一金,年收入可觀。目前最大的煩惱就是身為畫家卻不能按時交稿以及每天早上都會看見太陽。
趴在地上的那個看似頹廢不堪實則也頹廢不堪的男人是他的同事。
——一個看起來很失敗的中年男子。
今天是風間柊升職的第一天,按捺不住他人邀請,于是有了今晚這場慶祝會。誰能料到面前這人竟然喝的滾瓜爛熟導緻風間柊被迫留在這裡照看他,甚至導緻自己回家時間不得不推遲。
想到這兒,風間柊不由得裹緊身上的風衣,再次歎氣。
——東京的六月可和冷挂不上邊,他這身風衣倒顯得有些奇怪了。
偶爾有過路的人看見他會分神想到,但随即就收起了好奇心:畢竟,在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奇怪。
至于摔在地上的田中,迷迷糊糊間他向後看了一眼,用僅剩的理智思考到:奇怪,什麼東西都沒有,怎麼會絆倒?難道是我太醉了?
還沒等他思考出結果,胃裡就再次翻滾。
“嘔……”
等到接到風間柊的電話,田中老婆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家那個酒鬼醉倒在一旁,而他的同事正頂着寒風裹着大衣,極為耐心的照顧他。
“哎呀,風間,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啊!”她向風間柊再三表示完自己的謝意後,就連忙把地上那個酒鬼拉進車裡,也因此沒有注意到風間柊與田中的距離有些過大。
“真是的,不能喝還喝這麼多……”她嘴裡嘟囔着。
車開走後,她通過後視鏡還能看到風間柊一直等車走遠後才離開,再看看一旁的田中,頓時氣不打一出。
而她眼裡的“好人”風間柊,在她離去後就立刻收斂了笑容,連一秒鐘都無法忍受。
他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
一個普通人應該處好同事關系,在同事醉酒的時候應該幫忙照顧。
——《做好普通人的一百零八招》
風間柊滿意的在上面打個對鈎,然後将冊子收回,轉身朝回家的路走去。居酒屋傳來的喧嚣和耀眼的色彩,在六月悶熱的夜晚裡漸漸隐去。
他的新家是在一個新開發的小區,雖然水電都安上了,但是一些基礎設施還不全。
比如說風間柊正在走的這段路,還沒有安裝路燈,一片漆黑,與外面的光亮顯得截然不同。
就在風間柊踏上這段路的一瞬間,他感到身後一陣涼意,仿佛有什麼東西,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态,朝着他背後吹氣。
風間柊腳步沒有停頓,神情毫無異樣,好似隻是天氣降溫,裹緊了衣服。
慢慢的,他的步伐越來越快,到最後,他幹脆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整個人的身軀不正常的顫動着,胸口一起一伏,好似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他。
——當然,從某個角度來說,這話也沒錯。
風間柊最終跑到一個死胡同,這裡更加陰暗了。
他緩緩轉過身,面對前方的龐然大物。
自古以來,各種荒誕的事物都在人類的幻想中一閃而過,在影視作品中也常常能看到非人之物,比方說鬼,妖怪。而面前這醜陋之物,正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員:咒靈。
人類對某一實物或傳言産生恐懼,或者其他負面情緒,導緻咒靈的産生。簡而言之,咒靈其實就是人類“惡”的具現化。
正如善惡對峙,陰陽輪回,萬物相生相克。又同大多數《jump》類的少年漫一樣,既然有咒靈這樣的邪惡之物存在,便必然有除去它的人,那就是“咒術師”。
當然,不管是咒靈,還是咒術師,都與風間柊沒有關系。之所以回想起這一段塵封在腦子角落的曆史,還得多虧面前這隻咒靈面目醜陋勾起了風間柊的記憶。
四肢扭曲,青白色皮膚上有着無數雙通紅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一股沖天的惡意直沖風間柊。
道路被它占據,龐大的體積使風間柊在它面前顯得如此弱小,好似輕輕一拍就可以将他從這個世界抹去。
風間柊轉過身,神色冷淡:“真是的,竟然跟上來了,這麼醜的咒靈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面前,真是髒了我的眼睛啊。”
不管是十多年前還是十多年後,這家夥竟然還是同一副醜陋不堪的模樣。真是辣眼睛呀。
他由衷的發出歎息。
面前的咒靈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卻更憤怒了,它的四肢不斷伸張,猛的向風間柊抽去。
風間柊身體一傾,輕松躲過這一擊,他身後的牆壁猛然塌陷,地面也深陷進去幾米。
“哦,不錯啊不錯,”風間柊見狀誇贊到,“爆發力不弱呢。”
“雖然很想現在就将你幹掉然後回家睡覺,”他舔舔嘴唇,直視着面前醜陋的怪物,眼裡閃着寒光,“不過出于人道主義我還是問你一句,”
“你真的要和我打嗎?如果你現在轉身去追那個整天糊裡糊塗,抱怨不停,怨天尤人,将自己的平庸無能怪罪在别人身上,隻知道飲酒買醉的蠢貨,我可以發發善心,饒你一命呦。”
這咒靈來源于他的同事田中,剛入職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但一直沒在意,隻是沒想到田中對于他的惡意竟然能讓這隻咒靈成長的這麼快。
這點倒是始料未及的。
不過正如他所說的,隻要這隻咒靈肯繼續糾纏田中而不是煩他,風間柊很樂意不給自己找麻煩。
——至于田中下場會怎樣,風間柊根本沒有考慮過,他一向認同自己的過錯因由自己承受。
不過令人遺憾又意料之中的事情,這隻咒靈并沒有因為他所說的話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