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愈發猛烈,似是整個世界都在憤怒,想要阻止這個不知死活的人繼續說下去。
然而已經遲了,伴随着猛的鮮血吐出和慘白不似活人的臉色,霧見奈尋道已經将世界的命運洩露一二。
紗代神色慌張:“婆婆,請不要再說了。”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霧見奈尋道。然而手停留在半空中,被霧見奈尋道溫和的推開。
“紗代,好好看清楚了。”
霧見奈尋道目光望向門外,望向黑雲壓天的邊際,望向折腰的樹木,望向于漫天風雨中肆意飛舞的櫻花,望向危在旦夕的世界,望向那遙遠的遠方。
她嘴角綴笑,神色平靜:“用你的那雙眼睛好好看清楚了,看清這個世界。”
人的一生短暫無比,與永恒的世界相比,人類更像是造物主漫不經心的玩物。
然而妖怪也好,人類也罷,萬物有靈,其存在必有其意義。
這個世界無窮大,奇迹無限多。
哪怕在這遲暮之際,霧見奈尋道也始終認為:萬物的命運終有變化,事在人為。
這個世界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未來,她已經看不見了。那麼就由紗代帶領着霧見家族,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在那位前提命運不可測的變量的幫助下。
想到這裡,霧見奈尋道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謙和有禮,溫和待人的假面。
風間柊。
她于内心細細琢磨這三個字,卻怎麼都看不透這名字所隐藏的秘密,正如她看不清這人。
霧見奈尋道不由憶起風間柊身上一閃而過的恐怖氣息。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到:那孩子,好像被人詛咒了。
但随即霧見奈尋道歎氣。罷了,不管怎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紗代自從霧見奈尋道說完類似遺言的話後就坐立不安,她猶豫道:“婆婆,将家主之位交于我,那您呢?”
霧見奈尋道的目光停留在身側面容青澀的少女身上。
少女纖細單薄的身闆讓她憂慮:霧見家族的重任是否會壓垮少女。
可是霧見奈尋道随即發現,暗藏少女清冷碧眼下的堅韌。
倒是她多慮了。
霧見奈尋道笑着搖搖頭,她輕松的調侃道:“活了這麼久,也該讓我休息休息了。”
無論是意大利Mafia最近的動蕩,橫濱的三刻構想,東京的百鬼夜行,還是的場家族年輕強大的家主,五條家的最強……一切都一切都在預兆裡世界的風雨欲來。
而她屬于舊時代的殘留,也該退場了。
這樣想的霧見奈尋道好似卸下什麼重擔,她解脫般愉悅的對紗代說出最後的叮囑:“紗代,記住:當你窺視命運之時,便已被命運所掌控。”
紗代有些不知所措,她剛打算詢問這是什麼意思,就看到霧見奈尋道望向門外,别有深意道:“紗代,來客人了。去看看吧,緊記,在你的力量完全掌控前,不要随意直視别人的眼睛。”
聽到霧見奈尋道這樣說,紗代也隻能按捺住内心的疑惑。
不管怎麼樣,反正有婆婆在。
如此想的她忽略内心的不安,朝霧見奈尋道告别,去迎接遠方而來的客人。
*
真是糟糕透了。
明明隻是單純的出個任務,積累點經驗。可誰料任務完成的途中大雨傾盆,原本想冒雨盡早回去,但這雨越下越大,頗有種想要淹沒整個世界的感覺。
大雨之中釘崎野薔薇野薔薇和伏黑惠迷了路,這種天氣繼續走下去也不現實。
兩人隻能順着一條小道走向遠處隐隐可見的神社。
雖然先前被負責人專門告誡過不要靠近那裡,但現在也隻是迫不得已吧。
于是釘崎野薔薇理直氣壯的走進神社。
“怎麼這麼多紙鶴?”
透過水珠連成的簾幕,釘崎野薔薇模模糊糊看到在風雨中安穩不動的連成一片的紙鶴。
深藍色的高領外套遮住伏黑惠的神情,他淡淡說道:“在神社紙鶴不是很常見嗎?畢竟傳說人們可以通過紙鶴與神明對話。”
釘崎野薔薇雙手叉腰:“我當然知道”。她四顧環視神社,“但這也太多了吧。”
神社四周,長廊兩旁的壁畫,甚至地下的青瓦磚塊上都印着紙鶴。
伏黑惠望着遠處供奉着的面容模糊不清的神像,突然想到:“有一個除妖家族是以紙鶴為家徽的。”
釘崎野薔薇好奇發問:“什麼家族?”
“霧見家族。”
一道明顯不屬于伏黑惠的清冷女聲傳來。
釘崎野薔薇身體一僵猛的回頭,隻見一位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女不知不覺間出現在他們身後。
她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釘崎野薔薇看向一旁的伏黑惠,對方也是一臉凝重,顯然也沒有注意到這名少女是什麼時候出現。
雨水順着屋脊留下,滴落水坑濺起水花。
深山中朦朦胧胧的霧氣讓少女面貌模糊不清,隻隐隐見她穿着一身巫女服飾,金色的頭發盤在腦後,眼眸微垂:“我叫霧見紗代,你們是來避雨的人吧。”
兩人下意識點點頭。
“那便跟我來吧,你們可以在這裡待到雨停。”
紗代走在前面,朝身後兩人說道。
順着古老的樸素的長廊,三人順着東北方向走去。
伏黑惠自小在裡世界生活,時間久了對于一些家族不說了解也是略有耳聞。再加上少女剛才的自我介紹,以及此前負責人的千叮咛萬囑咐,伏黑惠對于這裡是哪裡心裡已經有了底。
他問道:“霧見家主也在這裡嗎?”
“嗯,但是婆婆已經睡下來了。等到雨停你們就離開吧。”
紗代在東北方向的房前停下,明擺着一副不在意兩人的身份,更不願深交的态度。
“兩間屋子裡面的東西全都具備,換洗衣服随後會送過來。還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告訴我。”
釘崎野薔薇道:“倒是沒有什麼需要的了……”
她看向一旁的伏黑惠,伏黑惠微微搖頭。
“好的,夜間風大,請關好門窗。”
微微欠身鞠躬後,紗代轉身離開。
“雖然但是……她為什麼不看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