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剛剛上山小陸嶺天賦不凡,又是被司元親手帶回來的,所以被掌門破例收入門下,但掌門事忙,所以這個小師弟就交給了恒霄。
恒霄作為大師兄,負責引他入門,尋到道心。
恒霄對每一個弟子都非常負責,更不論是自己的小師弟,除了幫他安置好衣食住行之外,還因為從别的師弟那裡知道他父母慘死的經曆,所以非常注重他的心情,等他真正适應了玄岩山的日子之後,才教了他一套劍法。
陸嶺學得用心,因為他來到這裡才發現仙凡之别,如果他不好好修煉,大概這輩子都沒有什麼機會和司元交上手。
他從恒霄那裡知道了很多司元的事,當然也知道司元的天賦極高,他無心無情,卻是修煉的天才,是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修為早早就超過了恒霄這個大師兄。
雖然不敢相信,但這話是從大師兄嘴裡說出來的,所以陸嶺不得不相信。
而陸嶺雖天賦異禀,但如果要追上司元,起碼要修上幾百年才有些可能。
陸嶺沒有将自己的想要打敗司元的想法說給恒霄聽,隻是默默盤算,自己要好好修煉。
他花了三天時間,将恒霄教給他的第一套劍法熟練。
在正式交作業這天,恒霄特意拉上了司元,一起觀看。
恒霄早就看出陸嶺對司元的過分關注,以為他是崇敬這個師兄,加上司元不怎麼和其他的師兄弟們接觸,恒霄也怕他憋壞,好不容易有了個小師弟,恒霄自然不會放過讓他倆接觸的機會。
陸嶺在一旁準備的時候,恒霄就拉着司元悄悄地勸:“這是咱們小師弟第一次學劍,等會兒演示完了,不管好歹,你說幾句鼓勵的話,讓他多點信心。”
這話被陸嶺聽了個一字不差,心說,誰想要他的誇獎,就算他誇了,他也一定扭頭就走,一點也不給他面子。
一套劍法走下來,恒霄第一個起身鼓掌:“非常不錯,小師弟果然天賦異禀,這劍法隻練了三天,就已經如此行雲流水,日後定然大有作為。”
說完,恒霄用手肘碰了碰穩坐一旁的司元,提示他誇獎幾句。
陸嶺在一旁看着,也想着等會兒不管司元說什麼他都不給面子,但是,他忘了,司元才是那個一點也不顧及别人面子的人。
司元起身,走到陸嶺面前,用他的劍柄指了指陸嶺的手肘、腿彎等處,語氣毫不留情:“關節不靈活,動作不到位,照葫蘆畫瓢而已,還要再練。”
說完,手腕一轉,那把劍在他手心裡翻了個花,照樣收了回去,穩穩懸在腰間,衣擺飛揚,人已經走了。
恒霄臉色有點挂不住,他這個師弟,一點面子也不給。
他趕緊上前,想要安慰陸嶺,還沒張口,陸嶺擡手制住:“師兄,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還有不足,我再去練。”
說着,也跟着一起走了。
獨留恒霄一人,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小師弟可能受了打擊,轉頭去找司元,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傍晚,陸嶺忙得飯也顧不上吃,一遍遍練習那套劍法。恒霄在一旁勸了好幾次,陸嶺隻是客客氣氣地表示:“大師兄,我還不餓。”
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還沒入門,甚至因為在山下餓了太久,有些瘦骨嶙峋,怎麼可能不餓。恒霄看不過,又進了司元的房間,把人教訓了一頓,讓他出去勸勸小師弟。
他們三個住在一個小院子,平時聲音大一點都能聽見,恒霄不會不知道院子裡的陸嶺能聽到他的聲音。
陸嶺抿着唇,聽到大師兄故意提高的聲線,雖然是在教訓司元,但他也能聽出,是在勸他。
但陸嶺并沒有和任何人置氣,他隻是想要做到最好。他沒有司元的天賦,如果不能在其他方面追趕,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上他。
但他也理解恒霄的一片苦心,所以他停了下來,坐在一旁,吃了些恒霄拿給他的東西,吃完之後,又繼續練劍。
司元房間的窗戶開了一下,對方在窗口看了他一眼,對恒霄說:“我覺得這樣很好,練得不好就該多練。”
恒霄捂着他的嘴把他的窗戶關上了。
陸嶺當做沒看見這一幕,繼續練劍。
從此之後,恒霄再也沒有在陸嶺練功的時候讓司元看見,免得他又語出驚人,讓陸嶺受什麼刺激。
不過即使司元不在,陸嶺也很刻苦,他進步神速,已經有模有樣,成了新一代的佼佼者,衆人提到,都說陸嶺比當年的司元一點也不差。
但陸嶺要的不是不差,而是更好。
他終于等不及,想要和司元過兩招,他拿着自己的木劍,四處找司元的身影。
有時候他在瀑布下打坐,有時候在後山練劍,有時候則是在屋裡睡覺,但無論在哪,隻要陸嶺拿着劍出現在他面前,他都會裝作看不見,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陸嶺想讓他和自己打,但他通常沒辦法近司元的身,更不要說和他過招。
十年時間,陸嶺堅持不懈要和司元切磋,卻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直到一次在水池邊,司元正在洗劍,陸嶺偷偷從身後偷襲,他的劍鋒終于找到了司元的一個小小漏洞,他第一次,和司元過了一劍。
至于為什麼隻是一劍,因為他根本沒有本事接下司元的一劍,隻是一劍,他就躺在屋裡養了三天,第三天,才可以下床。
恒霄又在院子裡教訓司元,司元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語調:“他既然來,我就和他打,留他一條性命就好了。”
恒霄無語凝噎。
陸嶺養好了傷,也絲毫不聽恒霄的勸告,繼續追着司元打架,然後躺三天,再堅強地站起來,再打,再躺……
用了一年時間,他終于能夠接下司元的這一劍,但當時的他過于驚訝,一時沒防備司元的第二劍,所以他這一次沒有和之前一樣躺三天,而是躺了足足半個月。
但陸嶺高興,因為他終于接下了司元的一劍,他一直覺得如同夢魇一般可怕的第一劍似乎也并沒有那麼可怕。
他被司元的劍氣所傷,高燒了兩天,迷迷糊糊的,還在比劃着練劍。
恒霄看得心疼,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好,司元是個聽不進去勸的,陸嶺則是隻聽不做的。
陸嶺傷好的那天,恒霄終于想到了一個好方法,他将自己剛剛接到的除妖任務交給了司元和陸嶺。
作為掌門座下大弟子,恒霄已經開始負責處理山上一些瑣事,所以通常不怎麼下山。他會把自己接到的下山處理的任務交給其他師兄弟。
因為這陣子陸嶺和司元打得愈發兇了點,所以他才将這個任務交給了司元,并讓他帶上陸嶺一起,這樣,在完成這個任務之前,能确保陸嶺不再會和司元打架,而且說不定兩人一起下山,相互照顧,也能增進一下感情。
恒霄将這個消息告訴陸嶺的時候,陸嶺就知道他大師兄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增進感情這件事大概不可能,因為司元這人沒有感情。但是在山下這段時間他确實不會随便挑戰司元了,否則,他大概也不可能活着回來了。
陸嶺下山那天,特意在山腳下回看了一眼玄岩山。他當初上山的時候,從沒想過還會有這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