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容姝淺笑,執起酒杯:“沈家雖無高位,然教養之風自有一格。來,本宮敬沈小姐一杯。”
沈苡然正要舉杯,一道身影擋在她身前。衆人訝然,隻見蕭承淵接過酒盞,低聲道:“她酒量淺,容我代飲。”
此言一出,席間鴉雀無聲。
長公主容姝挑眉,似笑非笑:“将軍如此體貼,倒叫人羨煞。”
沈苡然在蕭承淵身後輕扯他袖口。蕭承淵面不改色,将酒一飲而盡。
李玄德嫡女李婉瑜此時也坐在一側,身着水紅雲肩百褶裙,姿容柔美,話語卻帶着三分尖刻:“傳言皆虛,怎可當真?倘若真有情意,怕是早已上門提親了吧?”
沈苡然臉色一白,正欲開口,卻聽蕭承淵忽然道:“沈家不曾言及此事,是我之失。”
廳中一靜。
長公主容姝眸中泛起一絲玩味:“蕭将軍此言,可是……别有用意?”
蕭承淵語氣平靜卻擲地有聲:“北疆十載,風雪未曾動心。今日方知——京城也有令我牽念之人。”說罷,他目光落在沈苡然身上。
一語落地,四座皆驚。
沈苡然怔在原地,臉頰飛紅,仿若醉霞,眼中光影流轉,不知是喜是懼。
沈湛霄眉頭微皺,卻不作聲。
沈湛秋捏着酒盞看着席上那雙交彙的目光,像在看什麼早該告别的舊夢。
那夢裡也曾有一抹杏色衣襟,在門前等他歸。
如今不過是沈家的小姐,蕭将軍的心上人,早不是他的誰。
他一飲而盡,将千言萬語藏進杯底——這世道,沒他說話的餘地。
李婉瑜面色難看至極,卻也不好再發一言。
長公主容姝輕笑掩唇:“看起來……今夜倒真是熱鬧得緊。”
而後席間氛圍微妙變幻,衆人或暗自揣測,或私下打量。
沈苡然幾度偷觑蕭承淵,眼神皆與他撞個正着,心跳如擂鼓。
蕭承淵卻神色如常,隻是每次目光落在她身上,總多了幾分柔和。
宴散之際,長公主容姝送衆人離宮,目送蕭沈二人并肩而行,終于勾唇低語:“看來父皇所謀,未必無望。”
夜風微涼。沈湛秋走在最後,回望宮門阖上,心頭卻像封了一場大雪。
他知這雪下得遲了,亦下得巧——正是他再無法開口的時候。
這世上不是所有心意都能說出口的,他從未争,隻是不願擾亂她的歡喜。
門阖如界,他立在門外,不再回頭。
宮宴次日,李玄德将一紙調查折子呈至禦前,言刺客手段高明,疑為流亡北地的死士殘黨,線索尚未查清,需時細究。
皇帝看後沉吟良久,未置可否,隻道:“速查勿誤。”
蕭承淵聞言,卻隻是冷笑一聲,暗道:“死士?倒也巧得很,哪來那麼多死士,專為我而來。”他眸光微沉,目中殺意一閃即逝:“既然李大人愛演,我便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