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樣聊。”
黎明笑了,感覺面前的人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明明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甯君義開這個玩笑是為了緩解氛圍的,黎明總喜歡把一件事搞得特别嚴肅,從平常也能看出來,黎明對待每件事情都是嚴陣以待的,不然也不會事事糾結到咬嘴皮,摳手指。
“那天,我……反正,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呢?”
“我不該亂發脾氣的。”
“沒有。你沒有亂發脾氣。”
黎明其實還是緊張,自己說話心裡都沒底。
隻是讓她意外的是,甯君義卻一邊問她哪裡有問題一邊還說亂發脾氣不是她的問題。
“黎明。你的問題是……”
甯君義話說一半還頓了頓,似乎在宣布什麼大事,“不會跟我溝通。”
話語漸漸輕啟,自顧自地自言自語。
“我這麼久一直不找你,你認為我在幹嘛呢,黎明。或許你根本沒有想起我,你也不想了解我,你對我的防備心太強了。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對我的防備心究竟是從何而來的,但我發現好像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懷疑的種子就種下了。人們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隻是可惜現在我也改變不了什麼,總不能穿越回去。所以,我們需要溝通,是嗎?黎明。”
黎明以為甯君義要憋個大的,要好好聲讨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想念,或者要重重控訴她對他的壞,對他的漠然,但甯君義沒有,一句句話仍是在勸她溝通。
如果這時候有人問,自卑是愛嗎?
黎明絕對會回答,是。
她不止一次在甯君義面前自卑,無論是第一次相遇的西裝,邁巴赫,還是吃飯時的工作薪酬,亦或是現在他一遍遍耐心勸說自己。
黎明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在一段話前也能自卑,她突然發覺連話語她都無法比及甯君義般從容,即便是甯君義在“求”她溝通。
黎明不知道自己對于甯君義到底有多喜歡,隻是無論如何,在她與裴之惜相處中,即便是自卑,也無非是家庭錢财,她永遠敢于和裴之惜争吵,而甯君義不同,他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雄厚的财力,可是就是這樣一個與自己無二的普通人,所做出的成績卻異常斐然,并且是各個方面,待人處事,工作經營。
黎明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自卑”的狀态,不過想着想着,黎明就笑了,很輕的一聲,她淡淡想着,黎明啊黎明,你可真像一個“怨婦”。
甯君義摸不着頭腦,不清楚黎明為什麼會笑,其實他的内心也是慌張的,他怕黎明會不願意交流,畢竟他們真正的關系并沒有表面上那麼親密,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黎明輕點頭,擡眼看向甯君義,剛才的笑還未收回,眼睛眯眯,歪了歪頭,“你想溝通什麼呢?”
“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求婚,黎明。”
這句話說得像是“你想吃什麼點心”一樣平靜,仿佛要求婚的人不是甯君義,被求婚的也不是黎明。
甯君義鎮靜,但黎明卻是一驚,她嘴角不減,目光灼灼,像是要把甯君義看透,直至她感受到這仿佛不是一句玩笑,笑意漸淡,隻是仍然饒有趣味,“你求婚還是我求婚啊?”
黎明發現甯君義真是跟自己換了位置,之前也沒見過自己這麼膽大敢調戲甯君義的,好像無論跟誰吵一次架,自己便什麼都能破罐子破摔了。
“我。”甯君義神色不變,仍是一副懇切的樣子,“隻是想做得讓你滿意。”
“那就,我們兩個人,平平淡淡的,安安靜靜的。”
甯君義微微颔首。
又是一陣沉默,黎明更是好奇,甯君義怎麼連上次吵架的事問都不問,她憋不住,“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那樣對你嗎?”
甯君義眼珠向下看,思考着,其實他并不想逼迫黎明去說這些,如果黎明願意的話,總會告訴自己的,如果她不願意的話,至少他能保證黎明不說這些,是不會不開心的。
“想。”可是,他還是想知道,因為他确實是想解決問題。
“甯君義,你是不是還沒有帶我見過爺爺奶奶?”
話題打岔,這是黎明故意的,她就是要這樣故意地吊胃口,等待着面前這個完美無瑕的人在自己面前真正露出破綻。
“後天吧,我帶你見爺爺奶奶還有甯君濛,可以嗎?”
“嗯。”
甯君義顯然沒想到這件事,但還是思索了幾秒,跟黎明認真交談。
“那你年夜飯要跟爺爺奶奶吃嗎?”
“應該吧。”
又一個問題,黎明不提問題,甯君義也不提。
“我媽說想讓你跟我們一起過年,如果爺爺奶奶也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
“好。我問問他們。”
黎明覺得甯君義确實要問問甯爺爺甯奶奶,如果他們來,就一起來,如果他們不來,就一起不來了。
黎明說了許多無關痛癢的話,也沒有提兩人之間的問題,就在甯君義以為就這樣到最後時。
“你知道嗎?甯君義。”
“嗯?”
“那個車站旁汽車上的人是我前男友。”
話落後是一陣沉寂。
甯君義在等黎明的下一句,而黎明在等甯君義的問話,兩人就這樣僵持着。
黎明手放在桌下,背靠着座位,臉上面色不變,心裡卻是慌了神。
“别摳手指。”
淡淡輕然的話語,就像一對老夫老妻,就像根本沒有在聊起“前任”這樣敏感的話題。
黎明放開交叉在一起的手,又搭在桌子上,低頭喝了一口可可。
“他騙了我一些事。”
黎明并未擡頭,她甚至不敢去看甯君義是什麼樣子。
“嗯。”甯君義對于整場交談都是一個很平靜的狀态,仿佛置身事外。
這讓黎明無從是好,她捉摸不透甯君義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态度,而她需要交代到什麼地步才夠。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
黎明有點惱了,她一點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隻想有目标地回答,而不是像個深淵一樣無盡詢問。
“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不喜歡。”
不拖泥帶水地一問一答,甯君義嘴角上揚。
黎明回答完,又陷入沉默,“沒問題了嗎?”
“沒了。”
“哦。”
黎明的手不自覺靠攏,心裡犯難,就這樣回答完了嗎?
“黎明。”
“嗯?”
黎明與甯君義視線相對,甯君義擡手從中間拉開黎明将要摳手指的動作,與她十指交錯,又低頭看着那雙手,喃喃,“看來要慢慢改。”
黎明的手冰涼,被覆上甯君義炙熱的溫度,手還沒熱起來,臉倒是先熱了,又慌亂收回。
雖然說黎明是一個談過戀愛的人,但對于這種與異性之間的親密接觸還是害羞,更别說對面這個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我先回家了,你幫我問問爺爺奶奶吃年夜飯的事。”
黎明飛快逃走,沒有一絲猶豫。
甯君義看着黎明再一次逃走的背影,低聲暗笑,“這種事倒是不猶豫。”
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并沒有解決,但就是什麼都沒做,反而平白無故地更進一步,甯君義也不着急,養得貓怕生,總要一步步來,但也不能讓“貓販子”得逞。
甯君義腦子裡靈光一閃,翹起二郎腿,手指飛快地在電腦上敲擊,然後合上電腦,收拾妥當,一邊說一邊走出了咖啡店,“小吳,我明天不過來了,不用做準備了。”
小吳眼睛轉轉,松了口氣,哼着曲子做咖啡,誰能懂老闆跟老闆娘吵架後的樣子,簡直是鐵面無私,冷面無情,這幾天真把他吓壞了,每天都要苦、b地準備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