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想:好好一個公司領導怎麼變得跟個刺頭一樣。
她上前拉着甯君義,頭靠在他的臂膀,“你怎麼沒在車上?”
“黎總,這是什麼意思?!”被踹了的男人顯然是不可置信的樣子,一副需要黎明交代的樣子。
黎明的酒喝得也有些昏沉,她本想以和為貴,結果身邊的男人直接抻着臉,像是被欠了一屁股錢一樣難看,“就是這個意思,貴公司如果不是真心想要合作,請再三思。”說着便直接拉着黎明,走到前台開了三間房,他和黎明一間,兩個跟着黎明來談生意的一人一間。
最後的飯菜也确實沒吃成。
發作的邊緣徘徊,甯君義深沉地盯着黎明,像是要把她看透,可是黎明說,“感覺好久沒見你了,想你了。”她一頭栽在他的懷裡。
滿身的酒氣,他無可奈何,還是先哄着黎明喝下醒酒湯,又給她擦了臉和手,把睡覺不舒服的衣服都脫下來,再扶上床。
坐在床邊,他低眸看着她,深邃又朦胧,看不透黎明為什麼要這麼拼,他又不是不能掙錢,也不是要跟她分開。
她從不跟他說,而他的不強迫卻變本加厲地成為了兩人之間的屏障,他越來越看不懂黎明。
輕歎響在偌大的房間内。
他為了讓黎明好好休息,特意開了一間套房。
而他坐在沙發上,背靠着沙發,睡覺,反觀,床上大字型的黎明傳出平穩的呼吸聲。
許是真得太累,一向自律的他竟讓黎明鑽了個空子——黎明比甯君義先醒來,她先是給兩個跟她談生意的小助理打電話問了下情況,知道生意确實談不成了後,也沒多在意,生意沒了可以再找,但人不能沒有底線,對方做得過分,她也不需要留情面。
随後她又讓其中一個助理送衣服到套房,昨夜的衣服還散發着酒氣,全部洗漱完畢,身上的酒氣也全都散盡,早飯也送上來後,黎明才探頭探腦地觀察着甯君義。
他睡得異常平穩,即使隻是仰坐的姿勢,卻也端着架子,黎明再上前兩步,貼近他,仔細看着甯君義的睫毛。
雖然甯君義是單眼皮,但睫毛似乎比黎明這個漂亮姑娘還要長,所以他的眼睛真正看起來也并不小,并且格外深沉有神。
再往下打量,嘴唇的紅偏暗,嘴角在不動的時候是微微下垂的樣子,這也可能是他看起來兇的原因。
繼續向下看,有一顆極小的紅痣落在左胸偏上的位置,黎明今天才知道。
正在黎明專注觀察的時候,卻沒發現一雙眼睛早已炯炯地專注着她,“喜歡你看到的嗎?”
“喜歡那顆紅痣,好看。”
心裡的話順嘴就說出了口,把黎明吓了一跳,一下直起了身。
“你怎麼醒了?”
“你的呼吸太癢了。”
她有些内疚,甯君義又因為自己沒有睡好覺。
可她忽略了正常人怎麼會因為輕輕的呼吸而醒來,甯君義睡得太淺,少覺焦慮,即便睡着,也是半夢半醒的狀态,與她不同。
“吃早飯了嗎?”他撐了撐沙發,起來時有些頭疼。
“沒呢,一起吃。”
“嗯。”
黎明吃早飯時順嘴提了一句,“你昨天好沖動啊,怎麼踢了人家一腳?”
“他把手放在你肩上。”他低着頭,臉色暗了幾分,但黎明看不真切,繼續說,“我可以解決的,你這樣的話,會讓對方很生氣。”
“氣就氣吧,我會解決的。”語氣漠然,他有些不想聽這件事。
黎明毫無察覺,自顧自地說,“今天人家打電話來,助理和我還要道歉,對方特别不高興,合作也取消了。”
“黎明,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嗎?”他擡頭,眼神狂熱到眼角的肌肉在輕微顫抖。
黎明看着他這樣,歎口氣,“知道啊,但沒幾個客戶會這麼做的,他是個例外,本來因為這個事,我就想取消合同的,但最好不要鬧得太難看啊。”
“你知道,那為什麼還要覺得是我沖動?嗯?你覺得我保護你不應該?還是你覺得我這點錢根本不夠你花,需要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或者說你之前跟我說的話全是為了安撫我,全是騙我的?黎明,你還記得你結婚那天說了什麼嗎?”
他不斷喘着氣,語氣時高時低,像在克制着什麼。
突然間,黎明才發現事态好像變得嚴重起來,“我記得,但我們不都在為這個家努力嗎?你保護我沒錯,但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我說過你的錢給我花和我自己賺得意義不同啊,我從來沒騙過你,甯君義。”
“意義不同,意義不同,到底哪裡意義不同,都是共同财産,我願意給你花,不行嗎?黎明,你到底在糾結什麼?我用不同的方式?幫你報警,性騷擾?還是上去告訴他,你是我老婆,不能給别的男人碰!”
這件事對于甯君義算得上嚴重,因為他沒哭,往常他會委屈得落淚,而現在的他隻是一遍遍擡高又壓低自己的聲音,以此來強調這件事。
可黎明聽到“性騷擾”後的應激行為讓他冷靜。
“啪”的一聲,紅色的手指印顯現在甯君義臉上。
吵架這種事極其容易上頭,或許是心中的痛被戳中,或許是腦子未思考清楚,黎明也被自己的舉動吓了一跳,甯君義左側的臉泛着紅,但遠遠比不上他眼中的血絲,和生理性的淚光。
打完後,黎明就後悔了,但她還是硬着嘴,“我們,還是,各自冷靜冷靜吧。”
她正欲離開。
手腕被拽住,甯君義低着頭看着她的手掌心,“我車上有消腫的藥膏,打疼了嗎,我去給你拿。”
驚愕從黎明眼中閃過,她一時間語塞,直至甯君義要出房門,她突然眼淚落下,拉住甯君義的衣擺,“不用去,不要去。”
甯君義回過頭,他把落下的發絲别到黎明的耳後,語調溫柔得如同和煦的風,“被打的人是我,怎麼你還哭了,我欺負你了?”
“我讨厭你,甯君義。”
“那怎麼樣你才能喜歡我?”
“我讨厭你這麼厲害,我讨厭你這麼有錢,我讨厭你比我自律,我讨厭你擁有那麼多成功的人脈,我讨厭你待在c市,我讨厭我和你的一切落差!”她瘋狂地“吐槽”這一切,“這些都一便告訴我,我和你的差距很大,我是多麼的糟糕……”
“你知道我27歲的時候在幹嘛嗎?”
淚光閃閃地大眼注視着甯君義,沒有回應,他也自問自答,“我在到處求人簽合同,也和你一樣到處喝酒,在公司裡也要處理人際關系,都和你一樣,但我很慶幸,公司裡沒有人故意給我使絆子,而女性在許多市場都附加着各種質疑聲和不公平,你便是處在這樣的境地,黎明。”
他擡手撫摸她的臉龐,柔軟白嫩。
“你的27歲與我的27歲相同,但我卻少經曆了一些你正在面臨的女性在職場上的不堪,所以你比我厲害,黎明。”
“可是,我沒有你賺得多,甚至不能像你一樣随便買下車和房。”
“可你還沒有28歲,不是嗎,黎明。”
嗚咽地哭泣聲響在甯君義的胸膛,他不斷摩挲着她的後背,以此不斷安定她的情緒。
擁抱中伴雜着啜泣,旭日朝陽從桌子的一邊直至覆蓋整個桌面。
“手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