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她的聲音微弱得像是稍重一些就會吹走什麼，我好心情地等她慢慢說着，“是要去别的城市嗎？”

“嗯。”我說，“我們要去佩諾爾城。”

瓦萊麗诶了一聲：“怎麼選那裡？”

“嗯……因為那裡的酒聽說很好喝？”

“要是隻是為了酒的話，瑪麗安娜姐姐你們可以去威斯特，那裡的葡萄酒更好喝。”瓦萊麗欲言又止，“佩諾爾……”

“有什麼問題嗎？”

她遲疑了好一會，看到強顔歡笑的蘿茜時，她吸了口氣，下定決心道：“我之前在王城遇到過幾次那裡的領主……她看起來有點奇怪，而且我聽侍女們說，她從克斯特伯爵過世後，好像受了點刺激……”

我沒明白她的意思。

“什麼？”

“就是，……那個。”

瓦萊麗壓低了聲音。

“聽說她搜羅了全國各地的美麗少女，把她們留在城堡裡當娃娃養。”

波弗特附和地說道：“……我在取貨路過時，也确實聽過類似的傳聞。”

這大概，嗯，大概屬于異世界的真人娃娘模範先鋒吧。

我有點被震撼到了，向香克斯的方向靠了靠。

前幾天貝克曼和香克斯聊過這個國家各個城市的信息，但當時他們喝酒到太晚了，我回床上睡着了，隻是模糊地大概聽到一些隻言片語。

現在好後悔，早知道有這麼有意思的消息，我就算是昏迷了也會起來聽。

不過，我早就不能算少女的行列了，要是蘿茜去我倒是會擔心一下。我自己……超年齡了啊，面對十幾歲的真少女，我可說不出自己還是少女這種話。

“年齡才不是問題……”瓦萊麗裙上和鑽石縫在一起的羽毛被風吹起了弧度，她抿了下唇，然後說道，“即使我不太喜歡康沃爾哥哥他們的做法，但是如果我是先在王城認識瑪麗安娜姐姐你，我一定會讓母親邀請你留在王宮。雙子城的領主，這樣說很讨厭，但大家大概是一類人。”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認真。

“現在的我不想瑪麗安娜姐姐你遇到這種事啦。”

可能是瓦萊麗的話比剛才更震撼，連篝火的噼啪聲都安靜了一下。

……怎麼說，我現在心情很複雜——要說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那肯定是謊言，在我死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靠着這張臉才能那麼快做到「那件事」，甚至被冠以「那種稱呼」。

那時候驅使我那麼做的心情已經想不起來了，但在諸事塵埃落定的此刻，忽然被人刻意提起外表，我感到了無法形容的、不适倒也說不上，勉強說的話，就是頭一次在蛛網前發現十五歲的小女孩，覺得有些新鮮。

要是那個時候的我聽見這種話，以我對自己充滿惡意那一面的了解，面對這份新鮮，我肯定會說些什麼東西引誘她往前再走一步，走上那個蛛網。

但是，嘛，現在我沒有再當蜘蛛的愛好，那種東西得來在愉悅後留下的隻有空虛和無聊，沒有執念驅使，我是沒那麼大興趣了，而且——

“啊、這個的話，沒關系啦——遇不到的，完全不用擔心哦。”

我笑了起來，頭歪向香克斯的方向。

“我不是自己一個人。”

我可是有猛犸、咳，香克斯陪着，所以，危險這種東西對我再也沒有恐吓的地位。

“可是啦……”

瓦萊麗還在擔心，看着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為我自己而生的擔憂，我一時沒忍住，伸手抱住她的臉蹭了蹭。

“好可愛、瓦萊麗你這個樣子太可愛了吧——”

偏偏是金發綠眼，真的是，怎麼能這麼可愛啊！

怪不得香克斯喜歡捏我的臉，跟他生氣都沒用，這種手感誰不喜歡。

“姐、姐姐？”她的眼睛像受到驚吓那樣瞪大了，但沒有掙紮，隻是有點無措地偏頭看着我，似乎努力想維持平靜的神态。

看見她面容發紅卻強撐的小表情，我再次被可愛到了。

“不要擔心啦。”我說，“要是有機會的話，就在王城再見哦？我也會想念小玫瑰和你的。”

“對吧，小玫瑰？”我笑眯眯地看着呆呆的蘿茜。

“……是，是的。”蘿茜通紅地用力點頭。

我摸了摸蘿茜的頭，放棄了翻開命運遞到我手裡的劇本。

可能下次再見時，再也不會有此刻的心情，可至少現在，至少人偶們此時的心情是真實的。

在命運的時刻來臨之前，忘掉那些故事的結局，沉浸在這瞬間卻足夠的快樂中也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