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吃過路特意多加了芝士的番茄派,朱利娅隻來得及把她烤的蛋糕端給我就匆忙地說要回去收拾東西。
叉起蛋糕最上面的漿果,我好奇地看着頭一次露出慌亂的朱利娅:“朱利娅還沒收拾嗎?”
大概是方便烹饪,少女蓬松的棕卷發今天是高馬尾的狀态,還帶了眼鏡擋住那雙碧藍的眼眸,和以往的小狐狸形象相比,今天看上去更加幹練。
“沒有。”朱利娅的頭發散亂了一點發絲,好像跟着主人一起沒精打采,“今天早上回去之後,桃樂絲不怎麼吃東西,忙着照顧它,我忘記收拾東西了。”
她說到這,頭發更加垂落:“也還沒有跟爸爸說這件事。”
我擡手摸了摸沮喪女孩的頭,權當安慰。
不過,“桃樂絲是什麼?”我疑惑地問道。
“桃樂絲是媽媽養的貓咪,是隻白色的——姐姐?”
“貓咪、貓咪嗎?”我丢開叉子,湊近朱利娅,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現在兩眼冒閃光,“朱利娅家裡養着貓咪嗎?”
“嗯,是隻白色的長毛貓,對了,是這樣。”
她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個小包,拉鍊的位置上挂着一個小巧的羊毛氈玩偶,看上去是一隻白色毛發、藍色眼睛的貓咪,姿态靈巧地在用爪子去勾遠處的紅球。
我撲過去抱住了朱利娅。
“既然朱利娅還沒收拾的話,我來幫你好啦——”
邊說,我邊扭頭去看又湊到一起喝酒的三人。
香克斯正端着酒杯,側頭聽耶稣布和路拌嘴。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的視線移了過來。
“朱利娅家有可愛的小貓,我想陪她回家去看貓咪。”迎着他帶着詢問的意味的目光,我試探地小聲問道。
我的話才落下,耶稣布就忽然停下了和路的聊天。他轉過頭,神情很微妙地在我和香克斯之間遊移。
而香克斯沒有說話,他平靜地看着我,沒有同意,卻也沒有立刻拒絕。
“我可以去嗎?”我眨眨眼,又問了一遍。
這次的沉默很快就有了回應,他嗯了一聲。
這是他答應的意思。
耶稣布似乎非常震驚地看了眼香克斯,接着瞪向路,我聽見他壓低聲音在問路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過什麼事。
我沒空管他耍寶,因為我也很不敢置信會這麼順利,所以在聽到香克斯答應下來時,我幾乎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反問道:“真的可以嗎?”
“嗯,安娜想去的話就去吧。”
香克斯的臉上覆着淺淡的笑容,他注視着我,我不知道該說那是溫和還是平靜的眼神,我隻覺得不可思議和堂皇。
……啊。
還是不要知道了,想那麼多的人生太不快樂,我隻要享受接下來能看小貓咪的樂趣。
抱着朱利娅的胳膊往外走,想起接下來會抱到久違的可愛貓貓,我就忍不住興奮地追問朱利娅關于桃樂絲貓貓的事情。
“桃樂絲為什麼要叫桃樂絲呢?”
“是媽媽起的名字。”朱利娅說,“因為媽媽在教會附近撿到桃樂絲,覺得是天父的饋贈,所以就幹脆取名叫桃樂絲啦。”
“朱利娅的媽媽是教徒嗎?”
“嗯,媽媽曾經在王城的修道院學習過幾年。”
“哦……朱利娅也是教徒嗎?”
朱利娅搖頭,她猶如狐狸般的狹長眼睛裡,忽然透露出某些對我們提到的事物漠然而下意識浮現出的冷淡。
“我和爸爸都不是。”
“為什麼呢?”我好奇地問道。
朱利娅說,因為佩諾爾和威斯特的教會認為釀酒是使人放蕩的源頭,隻有他們才蒙受他們的主恩惠,能被允許用葡萄釀酒。這分明是為壟斷販賣葡萄酒想出來的借口,國王卻通過了這條禁令,禁止所有釀酒商人再繼續販賣葡萄酒。
她壓低了聲音,盡量輕快地跟我說,“所以,佩諾爾的釀酒商人都不會信教,也盡量不會和教會有交易啦。”
“還有這樣的事啊。”
畢竟教會頒發的贖罪券乃高尚之禮物,既然可以贖過去、将來的罪孽,這樣販賣聖血,大概也在贖罪券的服務範圍内。——沒錯,就是這樣啦。
我煞有其事地在心裡替教會解釋。
就算不是同一個,但和教會打過多次交道的我可是很了解他們這群人啦,尤其是拿别人的東西安上神迹就妄圖占為己有這點,我非常了解哦。
不過不提教會,朱利娅的媽媽應該是個貴族呢。
被送去王城的修道院學習卻不是為當修女作目的,這是貴族家女兒常做的事情,尤其是家中沒有長輩,女性是唯一繼承人,就會被送去修道院躲避被叔伯冒出來搶奪家産。
算一下朱利娅的年紀,大概是十九年前左右出了什麼變故,才會導緻了貴族的女兒下嫁給遠離王城的釀酒商人。
啊,也說不定呢。
沒落貴族的後代也會選擇嫁給商人啦。
不過,我現在沒有那麼多好奇心在聽故事上。
還是貓貓更重要呢。
回到家裡,坐在我對面的朱利娅去了房間裡收拾東西,我在外面逗着一見面就歪倒撒嬌的桃樂絲,時不時摸幾把它無意露出來的毛茸茸肚子。
陪它玩了一會,看着桃樂絲搖晃着尾巴去吃東西,我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的貓毛,轉身走向了正在疊衣服的少女。
“朱利娅。”我忽然開口道。
她擡了下頭,藍眼睛裡帶着疑惑:“怎麼了,姐姐?”
“桃樂絲年紀應該很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