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夜……說起篝火夜,要是瓦萊麗那孩子看到波弗特現在這副樣子的話,應該會淚汪汪地心疼吧?
我饒有興緻地打量起狼狽的青年,當初篝火搖曳的火光此刻變成了他磨損袖口上幹涸的血迹,青年的發絲淩亂地被汗水黏在額頭上,他灰頭土臉的樣子根本看不出篝火夜那晚的秀麗,連一直伸着腦袋偷看的朱莉娅都發出了短促的失望吸氣聲。
……嗯,被自己的子民嫌棄了呢。
大概是終于從被炸飛的暈眩中恢複,波弗特終于擡起了頭,随後,我看見他的瞳仁驟然縮緊。
“你……——”驚異的尾音被他随之而來的咳嗽打斷,我笑着輕輕重複他唯一的音節。
“我。”
我怎麼了呢?
他眼中的景象。
在我的身上有什麼東西呢?
我漫不經心地前傾身體,波弗特眼裡的我也在微微變動,包括那層隻有我和他能看到的東西正随着我的動作輕輕搖曳。
——那是每個魔術師都能看到的景象。
簡單說就是,那個啦,魔術師身上因魔力充盈外逸的魔力。就是這種東西。
唔。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吧,畢竟是那個世界出來的,即使我不會被稱為魔術師,也姑且擁有魔術回路這樣生産魔力的東西,正是如此,我才能用那些接近魔法的東西救下朱莉娅,嗯,要說唯一不同的,隻是我沒法用魔術、也不追求根源而已。
而也因此,我才特意在那家夥昏迷後才下來。
魔術師靠魔力認人,我不想被除了波弗特之外的魔術師發現。
至于波弗特為什麼是例外……
唔。
因為。
“你的回路,基本燒壞了吧。”
回路燒壞的魔術師算什麼魔術師。
波弗特愣住了一瞬,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
他低下頭,無奈地笑了笑。
“是啊。都燒壞了。魔術夢都碎掉了。”
不僅如此吧。
爆發的魔力差一點就要沖斷神經,現在雖然還能勉強假裝精密的魔術回路去用,但等時間到了,他就隻剩下一條魔術回路勉強可以用了。
到那時,唔,就是跟普通人完全沒差别。
“不過。”波弗特似乎對此接受良好,他沒有陰霾地笑了笑,“能拯救瓦勒泰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大家都能活下來,這樣一想,這個代價也不算過分。”
“是嗎?”
我擡了擡眼睛。我讨厭這種英雄角色。
這會讓我想起一些我一直不願意承認的東西,那些被壓在草垛塵灰之中無法被憤怒點燃,卻一定要冒出濃煙占據着回憶大部分鏡頭的殘念——
顧不得想起那些模糊的片段,我捂住嘴巴,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瑪麗?”
“姐、姐姐?”
攏過香克斯披過來的披風,我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說:“沒事,我們回上面再處理吧。這地下好冷,還有灰塵……。”
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這下我徹底不想再說話,
“這家夥怎麼辦?”
被槍托指着的男人還靠在牆角,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他慘白的臉色看起來跟屍體沒什麼區别。我皺起臉,思考一下:“帶上去吧,真死了也很麻煩。”
“好嘞。”
單手提起男人的後領,耶稣布随手把他甩給了路。在路的手裡,男人因為深度昏迷而疲軟的身體仿佛是一條過長的培根,被輕松地搭在肩上。我看了幾眼路随意的模樣,又去看走過去輕松把脫力癱在地上的波弗特拉起的朱莉娅,最後不得不承認廚師這個職業的可怕之處。
也對,能掄起十幾斤大魚,還能連續錘一小時把它們變成鮮美的魚丸的朱莉娅怎麼可能小觑。
我抱着香克斯的手臂,小聲嘟囔幾句。
“嗯?”香克斯歪歪頭,“安娜想吃魚丸了嗎?”
“沒有啦……”不對,也不能說沒有。
嗯,綜合一下。
“沒錯,我想吃魚丸。”
走在最後面的路笑呵呵地大聲說等晚上就做烤魚丸,他和朱莉娅已經研究好了那個跟防風草很相似的蔬菜,晚上還會有烤蔬菜和蔬菜濃湯,搭配從佩諾爾帶來的面包。
我雀躍地回頭比了個拇指:“路你太厲害了!”
看了眼亮晶晶期待盯着我的朱莉娅,我如法炮制:“朱莉娅你也厲害!”
抱着晚上會有美食吃的心态,就算要解釋堪比阿爾托莉雅家那團亂麻的故事,我也毫無怨言哦。
毫無哦(微笑)。
才怪。
“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麼這麼麻煩啊。”我不耐煩地看回波弗特,我才不要管什麼英雄了!那種角色根本就和我的人生無緣,要說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種雷雨故事,反正統統都怪魔術師就好了。
但是,說實話,要這麼說的話,也怪不到波弗特身上。波弗特之前也不算什麼魔術師,原本的回路不比普通人能生産多少魔力,就算丢進磨盤也不如榨取一個普通人生命力得到的魔力多,不然第一次見面他也不至于一點迹象都沒有發現。
至于現在為什麼能一眼就看出我身上的魔力嘛……這就是我要特地出面來結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