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逸景道:“我爸走後,我就不敢再來海邊了。”
這是在父親死後,他第一次來海邊。
“我害你傷心了嗎?”這是鐘睿之頭一回對滄逸景這樣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産生一種心疼的感覺。
想與他體會一樣的心情,想要去安慰他,分擔他的痛苦。
“遇見你是我最開心的事兒了。”滄逸景還是蹲着的,幫鐘睿之挽起了褲腳,站起牽着他去踩水玩。
“我爸是被海浪卷走的,沒有屍體。”滄逸景道,“我一直在安慰自己,或許他…沒有死,被沖上了岸,沒回家或許是跟小說裡一樣,失去了記憶…”
那海水碰到腳尖,冰涼的感覺讓人想退縮,慢慢适應了溫度,才體會到海浪拍打足背、小腿的樂趣。
鐘睿之道:“他留在你心裡的東西是永存的,你現在和他一樣,很高很壯,在我眼裡,也跟英雄一樣。”
滄逸景笑:“你才是英雄,昨天多猛啊。”
“你會怪我太沖動嗎?”鐘睿之問。
滄逸景搖頭:“如果不是考慮到小叔的心情,我會跟你一起去揍他們。與其壓在心裡不好受,不如發洩出來。”
“你不怕得罪人?”他還生活在村子裡。
滄逸景挑了挑眉,他還年輕,一身的恣意傲氣:“有些人就是欠揍。”
鐘睿之心上的石頭被他搬開了,笑出了聲。
鐘睿之道:“這裡真美啊,看着大海,心都寬了。”
滄逸景也這麼想,可大海帶走了他的父親後,他便也一直懼怕着大海。
鐘睿之看着他的神色,踮起腳,吻了他的唇:“謝謝你帶我來這兒。”
這裡沒人,卻也沒有遮攔,鐘睿之這麼做是很大膽的,滄逸景抱住了他,兩人相互依偎在海風中。
滄逸景道:“我想我以後,不會再害怕大海了。”
他們倆拎着鞋,沿着海岸線手牽手走了一會兒,便有人陸續來了。
鐘睿之不好意思的松開手,兩人離了遠些:“怎麼感覺人越來越多?”
滄逸景道:“馬上退潮了,他們來趕海的。我不住海邊抓不來海貨,撿些漂亮貝殼應該還是行的。”
他們在海邊待到中午,實在受不住曬了才走的,鐘睿之手心裡還放着滄逸景給他撿的小貝殼。
是個被海浪打磨到有一圈亮光,粉色圓圓的小東西,他把那小東西放在太陽底下,細細的看着,覺得什麼鑽石珍珠都沒它漂亮。
“它能保存多久,會破嗎?”鐘睿之問。
滄逸景道:“回去給上層油,晾幹放盒子裡,可以保存很久。”
兩人又吃了中飯,才去的縣城師專。
下午兩點鐘,文藝彙演正式開始,劉雅在,意外的是莊曉燕也在,她們倆挽着手坐在一起。
鐘睿之去泉莊前先去的劉家村,劉家村的副書記劉強知道鐘睿之的家庭情況,他又是劉雅的父親。
鐘睿之覺得自己身份暴露,就是因為劉雅告訴的莊曉燕。
源頭是因為他上次彈鋼琴。
所以不太想和她們打招呼,再有即使他舔着臉上去打招呼,這兩人多半也會無視,所以一場演出看得挺不自在的。
吳志偉和合唱團的《我的祖國》被放在壓軸,那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左右了,熟悉的琴音響起,搭配着悅耳的歌聲,鐘睿之想到的卻是那天偷摸抱着接吻的兩人。
他覺得有些惡心,湊去滄逸景耳邊:“景哥,我們回家吧,四點多了。”
滄逸景道:“好。”
中途離場不是很禮貌,滄逸景個子又高,是略微彎着腰走的,兩人往外走,被一個快步上前的男人擦肩而過。
那男人走的又快又急,撞到了鐘睿之還往前竄,滄逸景把鐘睿之護進懷裡罵了句:“撞着人了不知道道歉啊?”
那男人充耳不聞。
兩人都覺得有些怪異,卻見那男人直直的沖去了舞台上,唱歌的女老師也看見了男人,歌聲驟然停止。
鋼琴聲還在繼續,那女老師卻轉身要跑,那男人沖上舞台,一腳踹進了那女老師肚子裡,把她踢得在地上滾了兩三圈。
于是鋼琴也停了,小禮堂裡少說有三四百人,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那個男人和女老師。
那男人動作不停,他一腳踢到了鋼琴上,然後從琴凳上把吳志偉揪了出來,大罵道:“彈琴?你他媽還敢彈琴,老子今天不揍死你,名字倒過來寫。”
他這舉動吓得劉雅趕忙往台上跑。
可他的拳頭已經砸在了吳志偉頭上,一拳下去腫了半邊臉,再一拳下去牙都崩了出來。
“啊啊啊啊!”劉雅驚叫着。
這才有幾個男人要上去攔。
那男人喝了酒,是個有力氣的莊稼漢,狠起來都攔不住:“誰他媽敢過來攔着?你要攔,啊?”
劉雅要去抱走吳志偉:“你…你幹嘛啊!你為什麼亂打人?警察,快去叫警察!”
“你是這小子什麼人?”那男人從腰上抽出卡在皮帶裡的刀子,那是一把普通的菜刀:“老子告訴你,老子今天就沒想着活着走出去,先殺了這個奸夫,再殺□□,老子什麼都不怕,大不了賠命,他們兩個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