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逸景聽見身後有腳步,回頭。
白襯衫,素色寬松的,正好到膝蓋的短褲,球鞋。
頭發在腦後半紮了一個小揪揪。
滄逸景笑道:“餓了?我給你撈碗雞。”
“怎麼也沒跟我說過。”鐘睿之問。
滄逸景道:“一接到我電話,不是要考試,就是要上課,還有一次更過分,說水開了,就給挂斷了,我想說也沒機會說啊。”
他盛了一碗雞湯放在桌邊:“涼會兒再喝。”
又做了一碗蘸水佐料,撈了雞腿和雞翅:“深圳特色,雞肉沾着佐料吃。”
鐘睿之點頭,端起那雞湯吹着小口喝。
“好喝嗎?”
“嗯,鮮甜的。”鐘睿之道。
“什麼時候走?”滄逸景問。
鐘睿之道:“看情況吧…”
暑假還很長,他的選擇很多。
“多玩兒一段時間吧,我帶你到周邊轉轉,廣州新鮮的東西挺多的,好吃的不少。”滄逸景道。
“那…深圳呢?”鐘睿之問。
兩人真的就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一樣攀談,用平和的語調,說一些普通的事。
滄逸景把蝦餃蒸上:“工地倒是有不少,你要想去,咱們可以去深圳灣看看,那裡有一片紅樹林,其實那一塊規劃起來,做個公園,供遊人觀光,展示深圳風光,是很不錯的。但目前基礎的設施,都還在規劃投建,為錢發愁呢。”
鐘睿之咬了一口雞肉,雞肉鮮嫩,雞皮彈脆。
“怎麼連廣東菜都會做。”他問。
滄逸景道:“想着做給你吃,就稍稍學了。”
“幹嘛這麼說…。”都有未婚妻了,“做給你老婆吃吧。”
滄逸景聽出了一些醋意,側頭瞧了一眼鐘睿之,笑了。
他伸過手,用食指輕蹭了鐘睿之的唇角,鐘睿之竟也怔怔地呆着,讓他碰。
直到他的拇指再蹭了一個來回後,鐘睿之才往後退了一步。
低下頭,那狀态,那閃躲的眼神,絕沒有忘了他們的曾經。
“醬油。”滄逸景道:“沾嘴邊了。”
曾幾何時,滄逸景也這樣,說有櫻桃汁,其實就是想去親他。
“我二月份的時候,去了一趟香港。”滄逸景繼續切菜。
鐘睿之則繼續喝湯。
香港…
香港之戀,鄧麗君啊。
“月亮代表我的心…”鐘睿之脫口而出。
滄逸景笑:“對,在中環,我住的酒店就能看到維多利亞港。我來廣東之後,就常聽人說,我們和國外發達國家,和香港的差距,說我們落後了一百年。”
他道:“真的站在維多利亞港時,才有确切的感受。”
鐘睿之看着他。
滄逸景接着說:“你說,建那樣大的港口,蓋那麼多的高樓大廈,要多少錢啊?”
不知道…
反正我那三百箱金條,是肯定不夠的。
“一百年的差距,真的要花一百年才能補上嗎?”滄逸景繼續說着,“我剛來廣州時,覺得嘉哥的公司很大,貨輪上的集裝箱,多的看不到頭。但也才不到兩年,那些…以後就是我的。”
鐘睿之聽他這麼說,突然想到了西方關于龍的傳說。
說龍喜愛珍藏奇珍異寶,即使那些東西對龍來說既不能吃,又不能用,但它們樂于去搶奪,藏在窩裡,睡在上頭。
去宣誓主權,去展示能力。
“我是這樣,深圳也會是這樣,不,它會更強大。我站在深圳灣,仿佛都能看見跨海的橋,和數不盡的高樓林立,還有無數來往的輪船。”滄逸景道,“維多利亞港有它的曆史與包容,繁華美麗,絢爛到流金溢彩。但深圳,是獨一無二的深圳,所有的都是新的,不是重建,不是繼承發揚,而是從無到有。”
“這麼一片幹淨的地方,它會吸引全國的新鮮血液,流注到這裡,共同建設它。維港有的東西,我們都會有,不用一百年,甚至…不用二十年。”滄逸景道,“就像我在家種地一樣,一群年輕人,用汗水灑上去,血淋上去,長出碩大的果實。以後有人提起東方,提起中國,就一定會先想到深圳。”
他回過頭,對鐘睿之一笑:“想去看看嗎?港口的工地。”
鐘睿之沒有跟着他的話暢想,他還不太懂,但聽他這麼說,是也想去看的,便點了點頭。
于是滄逸景笑出了聲:“對了,我去香港給你帶來禮物。”
“給我?”
滄逸景點頭:“原本打算你不來,我也要去找你一趟的。”
鐘睿之問:“什麼禮物啊?”
滄逸景手上是腌料的油漬,他動了動十指示意他沒法拿:“在我褲子口袋裡,自己拿。”
于是他半舉着手,側過身,等待鐘睿之把手伸進他的褲子口袋裡。
鐘睿之捧着碗站着,呼吸變得有些快。
滄逸景笑看着他:“快來拿。”
他哪是叫快來拿,分明是說:快來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