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賽兒偏生得一雙火眼金睛,隻一眼就看出了裡面字迹有差。雖然她私下與姜顔的關系還不錯,可她這人向來公私分明,尤其是在對待柳翁罕交給她處理的事情上。隻能無情的将姜顔送到他木案上的幾十張書稿全部判死罪,道:“重新抄。”
既然不能請别人幫忙,便隻能自己抄了。白天抄,晚上抄的結果就是半個月後,姜顔已經将書室裡的書籍抄了一大半。
朱賽兒自然知道,姜顔每次送來的書稿不可能全是她在當晚抄的,但筆迹一樣。就算之後再送到柳翁罕那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沒有再拆穿了。
這夜,姜顔早早抄完了書,往院外去透氣。路過院中一處涼亭,聞見旁邊有人喚她的名字,扭頭去看,這人竟是江承寒。
姜顔見他一人孤坐在涼亭裡喝茶賞月,估計是覺得無聊,想找個伴。沒想到對方卻是為她支招。
江承寒道:“不知姑娘的書抄得如何了?”
自姜顔第一次為朱賽兒解了圍,她二人私下便開始有了交集。隻是為了避免其他弟子亂猜,在旁人面前她倆基本上沒有過多接觸,因此院中少有弟子知情。
姜顔為了不露馬腳,故意抱怨道:“順利是順利,隻是抄得我這手都要廢了。朱掌事這人盡職盡責,不讓代抄,不讓亂抄,我這一雙手都快抄出繭子來了。”
江承寒道:“朱掌事是柳先生最信任的人,一向鐵面無私。不然柳先生也不會選她去監督你。”
姜顔道:“這個朱掌年紀輕輕,偏又嚴厲無趣,遇上她算我倒黴。”
江承寒笑道:“無趣?聽聞朱掌事平日喜歡烹茶,也喜歡養一些小動物,倒也不算無趣。隻怕是姜姑娘沒有怎麼好好了解過她吧,”
姜顔從來隻見朱賽兒苦練琴技,專研琴道。确實沒問過對方她别的愛好。對方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為了感謝江承寒的茶水,臨走前姜顔還從懷中拿出先前被顧西舟拒收的玉墜子,送給了他。
第二晚,姜顔受江承寒點撥,果真提了一隻裝着雲雀的鳥籠,同時她手上還端了一個茶盆,上面放着一壺熱茶跟一個精緻的茶杯,早早地去到了堂中。
有了這些東西,朱賽兒今晚就不會無聊了。
姜顔抄了一會兒書,見朱賽兒還未出現,便偷偷拿出三冊從别人那裡借來,還未有時間翻閱的美人圖欣賞。
可這剛看了沒幾頁,她便有些困了。最終她一本書都還沒有翻完,就直接打起了盹來。
顧西舟進堂時,見她竟趴在案邊睡着了。本欲開口叫醒她,低頭卻發現她案下散落着幾冊書。
顧西舟俯身去撿,還未完全湊近,便被攤開在地上的其中一本吓得神色大變。
他驚慌失措似地起身,好似多看一眼便會髒了他的眼睛,多靠近一分便會玷污了他的清白一般,憤怒的一腳踢開了案邊的書。
姜顔被這聲響驚醒,迷迷糊糊道:“發生了何事。”
顧西舟整張臉變得煞白,厲聲道:“不知羞恥。”
姜顔揉了揉眼睛,不明就裡道:“哎,顧二公子,你怎麼一來就罵人呀?”
顧西舟見她竟然還是一臉沒羞沒臊的神情,心中生厭,冷冷道:“你自己幹了什麼,還需要我一一跟你道明嗎?”
姜顔嚴肅道:“那麼請問顧二公子,我到底幹了什麼。”
聞言,顧西舟的耳根子莫名的有些紅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鮮廉寡恥,全無心肝!”
姜顔一骨碌爬起身,走到他面前,生氣道:“顧二公子,我這人的脾氣也不是很好。雖說先前我對你多有得罪,本不該跟你置氣。但今日你幾次三番辱罵于我,又道不出具體的緣由,可是蓄意報複?”
顧西舟見她不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過來倒打一耙,真是厚顔無恥,便喝道:“姜顔!你還不知錯?你一介女流,不好好修女子品行,竟還公然在學堂内看有傷風化之物,這難道不是不知羞恥?”
姜顔還道自己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惹得他這般不快,一聽竟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在堂中看美人圖,随即轉身從案上拿起先前看的兩冊美人圖,哎,怎麼少了一本?
她舉着書,挑眉道:“女子品行這上面有呀,我這不是正在觀摩學習嘛。”
聞言,顧西舟差點被氣暈過去,厲聲道:“你!”
姜顔早就察覺出來了他這人有些迂腐,擡腳,沖對方道:“借過。”
顧西舟見她竟然還要去撿方才被他踢到一旁的那一冊,驚覺對面這個人真的是沒有救了,道了句:“真是恬不知恥。”後,迅速拔劍,逼退姜顔後,轉身對着地上猛地劃了幾道,一本好書頓時變成了一灘慘不忍睹的紙屑,毀屍滅迹也不過如此了。
姜顔氣不過,竟又準備出手跟他打一架。豈料對方本意隻在毀書,毀完之後便臉色沉沉的大步退了。
徒留背後的姜顔氣沖天靈蓋,雙手的指關節被她捏得咔咔作響:“顧西舟,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