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顔自然聽到了外面的聲響,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說明她已經聽到了,便被顧西舟按住了嘴巴,好生冤枉。
沒有過多久,聲響消失,顧西舟才松開手,但很快他便發覺地上的姜顔呼喚不是很平穩,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甚是失禮,料到她可能會沖自己發怒,趕緊坐起身,語氣誠懇道:“抱歉,剛剛一時情急。”
姜顔确實想發火,因為她肩膀處的傷方才被顧西舟用力一碰,壓得生疼,疼得她眼冒金星。她的呼吸怎麼可能平穩得了。
姜顔剛坐起身,忽然感覺自己體内突然一陣血氣翻滾,稍縱即逝。她用右手輕輕捂着肩上的傷口,嘶嘶吐了兩口涼氣,叫苦不疊,抱怨道:“顧西舟……你的心是黑色的吧……你用那麼大力壓我傷口作甚?”
顧西舟還以為她會說自己枉顧禮法,舉止輕浮,不知羞恥。沒有料到對方竟是怪他壓到了傷口,心中一時竟不知該作何感想,便道:“抱歉。”
姜顔見他不是故意的,倒也沒有想要因此為難于他,換了個話題道:“這個地方離洞口太近,必然也是不安全的。我看我們不如再往裡面走走,若是不幸真在裡面又碰上什麼怪物,我們就把它們引出來,與外面的狼群相鬥,豈不更好。”
唆使兩害相較,顧西舟覺得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估計也隻有姜顔能想得出來了。不過她說此地不安全倒是真的,萬一山下的狼群真的沖了上來,聞着血腥味,找到他倆确實有可能。意識到這一點後,顧西舟便又扶着姜顔,抹黑繼續往裡走。
行了一截,原本狹窄的洞道倒是變寬敞了一些。顧西舟回頭見身後已經完全沒了光亮,料想狼群不可能會追到此處,這才放心的燃了一記照明符,扶着姜顔在洞内一塊大石旁坐下。
姜顔借着顧西舟手上的光,擡頭環顧四周,皆是凹凸不平還長着不少雜草的石壁。頭頂倒是有一斜敞着的裂口,山風一吹,倒灌入内,叫人還能明顯感受到夜裡的涼意。看樣子這個地方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封閉山洞,而是某塊巨石傾蓋下的一處縫隙。
姜顔見地上散落着不少枯枝斷根,便起身随手撿了些來,在大石邊生了一堆火。二人圍着火堆兒坐,身上的涼意退了不少。
可這一放松下來,二人身上的傷痛卻又開始作祟了。姜顔先前在地牢中被食人鲳所咬,腳上的傷并未痊愈,此番又受箭傷,還被狼咬,可謂是十分倒黴。
她正思慮着該怎樣在這個地方查看身上的傷勢,誰知旁邊的顧西舟倒是先他一步發作了。
姜顔見顧西舟身上都是些外傷,可他卻又忽然猛地從嘴裡吐了一口鮮血在地,微微驚道:“顧二公子,你怎麼樣了?”
顧西舟眉頭微皺,用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輕聲道:“無事。”
話雖這麼說,可對方的神色看上去卻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姜顔想起在月登山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渾身傷痕,血迹斑斑,臉色蒼白,怎麼可能無事,知他定是在逞強,便道:“是不是之前的傷還沒有痊愈?”
見他不答話,姜顔心中更是生疑,拉過他的手一探脈,果真有内傷。
顧西舟見她又是未經允許便如此這般拉拉扯扯,連忙收回手,道:“無妨,我撐得住。”
擁有頂尖血脈的修士,抗打能力本就比普通血脈的修士要強。這種程度的傷于他們而言,不會直接奪去性命,隻是要受些折磨罷了,咬咬牙,自然也是撐得住的。
姜顔笑道:“我知你撐得住。堂堂的顧家二公子,在外人面前,自然有必要将事事都做到最好。先前受困時,我多次與你招呼,你都選擇視而不見,想來你當時被申正針對得厲害,也是怕連累我。不過嘛,現在這種情況,我跟你怎麼着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這裡也沒有旁人,放心,我不會取笑于你,所以在我面前你真的沒有必要逞強。”
說完,她又察覺到體内一陣血氣翻滾,捂着胸口頓了頓。她才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棕色的小藥瓶,遞到顧西舟面前,道:“你身上的内傷不輕,又拖了太久,要想從這裡逃出去,這樣怕是不成。這個藥給你,吃了吧。”
顧西舟心知對方分析得在理,便伸手接過瓶子,從裡面倒出一顆小藥丸,放進嘴裡吞了下去。
随後,他蓋上瓶塞,将藥瓶還給姜顔。然而對方卻說:“我這都是外傷,用不着這藥,還是你留着吧。”
顧西舟扭頭,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姜顔肩膀上的傷。此人又何嘗不是在逞強。從月登山出逃開始,再到後來狼群攔道,她一直都是所有人裡出力最多的那一個,别人拼命往前逃命,她持劍斷後厮殺。就隻因為她一人手中有劍,就隻因為她是第一個有膽量站出來直面危險的人。
可大家好像忘了她也是一位世家小姐。
頓了頓,顧西舟忽然冷不愣丁道:“你是不是經常給不相幹的人贈藥?”
聞言,坐在她旁邊的人不過腦的脫口而出:“大家都是朋友嘛,你有病,我剛好有藥,自然要贈,舉手之勞而已。”
姜顔壓根不覺得她說的話有任何問題,不知為何卻惹得顧西舟不滿。他居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有意往她的傷口上壓。
一陣刺骨的疼痛瞬間沖破天靈蓋,姜顔立刻疼得張嘴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