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獄頭哼道:“要是你們嫌活着沒意思,那你們便再闖一次,到時候可沒人幫你們收屍。”
謝文聽英獄頭說的話不怎麼好聽,怕雙方又起沖突,趕緊又補充道:“姜姑娘,申家的人現下已經有了警覺,确實不适合再硬闖。不如這樣,你們今夜先在此暫避……”
“暫避,我同意了嗎?”英獄頭抱着手,不滿地睨了謝文一眼。
謝文看着她,淺笑道:“英姑娘不是早就同意了嗎?不然他們怎麼能進門。”
英獄頭一時語塞,擡首望着上方,道:“還不是你坑我。”
謝文賠禮道:“是,我的錯。”末了,又看着姜顔道:“姜姑娘先不要着急,我回去幫你打聽一下情況。”
謝文離開沒多久,英獄頭也離開了。她說她不能在小木屋過夜,她的房間在申氏的大牢裡,不回去會被其他弟子舉報。
姜顔知她所言不假,原本心裡對她這個人是很不放心的,但謝文臨走前特地把她拉到一旁,對她耳語了幾句。姜顔也是到那時才知道,當初她在地牢被食人鲳所傷,謝文給她的藥是英獄頭給的。
英獄頭雖住在大牢中,看上去地位很低,但她做事利落,嘴巴極嚴,所以時不時也會被派去給申家那些生病的弟子們送藥,這樣一來二去,她跟山裡那些調藥的大夫也有了些交情。
這樣一回想,姜顔心裡倒是對英獄頭這個人生了些歉意。
屋裡熄了燈,姜顔心裡亂糟糟的躺在木榻上睡不着,而此時她身邊的朱賽兒呼吸均勻,已然進入夢鄉。
姜顔起身下榻,繞過屋裡那張屏風,見外面的顧西舟和衣躺在地上一床幹淨的棉被上,不想吵醒他,于是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出去了。
山裡霧氣重,屋外比屋裡冷了不少。姜顔站在屋外的木欄前,擡頭望着夜空中零星的細小光點,莫名開始有些懷念白雲觀的夜空了。
“你在想什麼?”
姜顔聞聲回頭,看到顧西舟正朝她走過來,她低聲道:“你也睡不着?”
顧西舟去到她身邊,在濃濃的夜色中看了看她,輕聲道:“嗯。”
“顧二公子還沒有去過碧水間吧?”姜顔道:“待這些事情結束了,你去碧水間,我帶你看花船,遊湖聽曲怎麼樣?”
顧西舟說話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像是在低語:“是要帶我喝酒夜遊的意思嗎?”
姜顔轉過身,背靠木欄,嘻嘻笑道:“喔,被你發現了。你不喝酒,我喝,你喝茶也行。”
顧西舟像是在自言自語:“酒有那麼好喝嗎?”
姜顔歪頭湊近了顧西舟一些,微微仰首,眉眼含笑,看着對方,語氣誘惑道:“瓊漿玉液,你說好不好喝。”
顧西舟安靜地看着下方的那張臉,心裡有一根弦忽然被撥動了。他不知自己是在何時起了想要仔仔細細地去欣賞這個人的心思。但此時響徹草野間的蟲鳴慫恿着着他,那好似低吟般的風聲撫過耳邊,撩得他心裡有些發癢。
是了,夜色這般濃,知禮明儀的顧西舟被眼前這暧昧的氣氛浸透了,他動了一個不該有的小心思,他想要在這無人發覺的間隙間摸一摸眼前這個人的臉,小心翼翼的,就一下就好了。
可姜顔對他的欲望渾然不知,見他半天不出聲,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道:“顧二公子,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麼呆呀?”
顧西舟猛然驚醒,伸到一半的手落荒而逃,倉促地移開目光,道:“我,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姜顔看着顧西舟不動聲色的背影,一臉茫然,心道:“跟我聊天就這麼無聊嗎?還沒說幾句,怎麼就困了。”
第二天快到晌午時,謝文才獨自回到小木屋。
姜顔見他眼下發黑,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不好意思追問得太急。
謝文看穿了她的心思,喝了口水,道:“我打聽清楚了。申家的人昨晚并沒有轉移鬼王的位置,隻是在他的住所周圍加強了守衛。眼下硬闖是不可能了,隻能靠智取。”
朱賽兒道:“如何智取?”
謝文道:“鬼王平日都待在他的禁室内,一日三餐都有侍女負責給他送進去。”
“侍女?”姜顔道:“朱掌事,看來今晚我們得喬莊打扮一番了。”
顧西舟道:“你們進去後,我會在别的地方制造騷亂,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謝文道:“申家的人一旦發現鬼王不見,肯定會派出大量的弟子搜山,你們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那這間屋子豈不是會被發現?”姜顔雖不知謝文跟英獄頭的關系,但她有種預感這個屋子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一旦被申家的人發現可能會對他二人不利,道:“謝文,你帶上英姑娘跟我們一起離開吧。”
“英姑娘的主我可做不了。”謝文笑道:“我隻能做自己的主。今晚我若是暴露了,我就跟你們一起走。”
姜顔見他接受了自己的邀請,便沒有再說其他話。不過她心裡想的還是這次若是能扳倒柳氏,她一定會求姜源道廢除碧水間的夜獵法則,這樣一來,以後像謝文這樣的散修們若是想夜獵便可去碧水間,不用擔心再會被人趕。
夜幕降臨,姜顔跟朱賽兒兩人早已換上了申氏的家服,混在四名申家侍女裡面,跟在謝文身後。一人手裡提着一隻食盒,低着頭,往鬼王所在的地方邁進。